崇祯有些生气,眼看自己就要将这些破事了结,又有人冒出来扯事,怒道,“莫非你也来弹劾杨百户?”当他看清何人时,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这是个连皇帝都敢骂的人!
“正是!”出列者昂然,语气凝重,“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一言一行当慎。古语言,亲贤臣远小人,私德有亏,小人品性。君为臣纲,君亲小人,贤臣若何?惟品性高峻之人始能经纶天下,发育万物。私德有亏者,根本既无,安有枝叶……”
杨易文言文水平不错,听懂了,就是劝诫君王,私德乃大德,不能为了用人而容忍私德有亏的小人,只有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协助君王治理好天下。杨易满脸黑线,自己就是“私德有亏”的那个小人?成为劝诫君王亲贤臣远小人的反面教材。至于么,我不就是想讨个老婆而已。
杨易正想出列辩驳一番,前面那位官员低声提醒,“此人詹事府詹事黄道周。”
原来这老头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腐儒”黄道周,杨易腿哆嗦了好一阵,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就是“大逆不道”,要是被他盯上,估计以后自己要在诏狱里混饭吃了。
詹事府詹事黄道周丝毫不在意崇祯越来越黑的脸色,依旧慷慨激昂,吐沫横飞,“……陛下思贤才不遽得,惩小人不易绝,盖陛下有大君之实,而小人怀干命之心……诸大臣皆无远猷,动寻苛细,治朝宁者以督责为要谈,治边疆者以姑息为上策。序仁义道德,则以为迂昧而不经;奉刀笔簿书,则以为通达而知务……”意思是为君者要远小人,如今朝中大臣个个混日子,只要不被责罚就好,而武将们怕朝廷怪责,对盗匪姑息。一些读书人自以为认识几个字就懂朝廷事务了。反正影射不干事的朝廷大臣,至于谁不干事,只有各自自己清楚了。
崇祯被教训了一通,恨不得掐死黄道周。
黄道周发表完长篇大论后,跟没事人一样入列。
杨易松口气,还好,没有指名道姓弹劾自己。可现实就是这样,怕啥来啥!
御史董庭献出列,“臣弹劾密丰卫百户杨易,南下江南以钦差之名胡作非为,贪赃枉法,擅改朝政……”
礼部郎中吴昌时出列,“臣弹劾密丰卫百户杨易,扣留大儒,污蔑圣贤……”
翰林院编修杨士聪出列,“臣弹劾密丰卫百户杨易,纵容匪徒为祸苏州,致数百人伤亡……”
……
连续出来七八人,接连弹劾杨易,掀起第三波弹劾杨易的势头,还翻出杨易江南办案的旧事。
杨易不用问,都能猜出这帮人与复社有着莫大关联。而且吴昌时、杨士聪等人是弹劾自己的“职业选手”,只要有机会就找自己麻烦。江南之事都过去很久了,此时他们又借机弹劾,翻出旧账。杨易叹道,阴魂不散啊!
首辅温体仁在前排闭目养神,宛如世外仙人一般。你小子,有点能耐就不听老夫的话,现在老夫才懒得搭理你。
曹变蛟一直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位杨百户有什么能耐把朝廷的文官得罪了大半。没有能耐,文官们连跟你说话都嫌费劲。
吴三桂也很惊讶,没想到杨易的“人缘”如此之好。
连最开始弹劾杨易的陈新甲和徐知远也开始佩服杨易“本事”不小。
杨易也不再紧张,一条罪跟十条罪没什么区别,静静而立,任凭自己的罪状“公诸于世”。
“够了!”崇祯大怒,拍着桌子,原本想对杨易嘉奖,结果变成了对杨易的声讨。邪门啊,几次欲奖赏杨易都有这一出,莫非杨易就是百户的命?
崇祯站立起来,用手指遍群臣,最后落在杨易身上。崇祯嘴巴嗫嚅半天,本想骂这些不干实事,磨嘴皮子厉害的大臣。想了半天还是忍住了。因为这样的大臣太多了,即使贵为皇帝也不能“犯众怒”。
崇祯揉揉额头,有气无力道,“长卿(温体仁字),你拿个主意!”
既然皇帝点了名,那就躲不过去了。温体仁出列,沉思片刻道,“杨百户年少,行事鲁莽些,却也没有犯大奸大恶之罪,些许过错情有可原。何况他毕竟只是一介百户,多次立功也没有升赏。诸位臣僚乃朝廷栋梁,高居庙堂,如此弹劾于他有失身份。”确实,堂堂大臣弹劾一个百户不成体统。率先开炮的陈新甲其实没有想过在朝堂上弹劾杨易,只是一时没忍住,才发难的。
崇祯对温体仁的话颔首赞同。其实温体仁并不想这么说,但是他揣摩到崇祯肯定要保杨易,点名自己就是让自己来说。能在崇祯一朝做八年阁老的温体仁自然是揣摩圣意的绝顶高手,崇祯的一个眼神他都明白。什么杨易、什么大臣在温体仁眼里都是狗屁,只有圣意能主宰他的行为。
“如今是多事之秋,国家需要良才。”温体仁对崇祯道,“杨易多少有点小才,军事上颇有能耐,现今南方流寇壮大,不如令其南下剿寇,戴罪立功,也能平臣工之怒!”温体仁才是和稀泥的高手,前几次杨易立功被弹劾,都是功过相抵,如今又打发杨易去剿寇。
崇祯道,“也罢,中原战事吃紧,杨爱卿就去剿寇,如立战功,朕一定重奖!”
“承蒙陛下厚爱,杨易定不负君恩,努力剿寇,誓擒敌酋”杨易出班跪道,“杨易不求升官发财,只要一个奖励!”
“讲!”
“如若杨易胜利凯旋,请陛下赐婚杨易和徐家小女若惜!”杨易豁出去了,只要皇帝赐婚,谅徐家老头不敢拒绝。
崇祯见徐知远要出班反驳,立马出声,“准了,散朝!”不给徐知远发声的机会。对崇祯而言,别说臣子的女儿,要是杨易能剿寇成功,自己的女儿也能赐婚给杨易。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跪送皇帝,徐知远吃了哑巴亏,有苦难言。这下可好,若惜的婚事他已经失去了主导权,只有皇帝能决定了。
皇帝走了, 但朝会的程序还要按规矩进行。
御史、鸿胪寺先后出班,对着空空的御座奏早朝期间官员失仪情况。最后,鸿胪寺官员“唱”奏事毕,鸣鞭驾兴。朝会正式结束。百官于是开始退走,各回衙门莅事。
散朝后,吴三桂和曹变蛟朝杨易投来同情的目光,吴三桂叹道,“杨兄弟,你牛!做了我们武将想做不敢做的事!”在明朝,武将被文官压制得厉害,但是钱粮、武备皆掌握在文官手里,不低头不行啊!
一直对杨易不满的曹变蛟此刻也对充满了同情,“兄弟,俺老曹自问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没你胆大,佩服,佩服,以后可要顶住了!”
“几个老毛驴,怕个球!”杨易嗤之以鼻,随后拍拍曹变蛟的肩膀,“看在你恭敬的份上,多给你一百石粮食”完全把曹变蛟当小弟了。
曹变蛟不在乎这些,有奶便是娘,蚊子再小也是肉,“兄弟能不能再多给点”
杨易指指他,“那要看你的态度,惹我不高兴了,啥也没有”
出了皇宫,各自的护卫迎了上来。杨易的护卫膘肥体壮,有极好的训练素养;吴三桂的护卫,带着关外的彪悍之气,杀伐一切;曹变蛟的护卫身形瘦弱,但杀气十足,没有百战无法铸就。
吴三桂微眯双眼打量杨易的护卫,有种不同于大明军队的气质,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说不清。但是有点他很明确,杨易的护卫战力不输自己的护卫,看来以后不能小觑了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