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武侯,何故殴打吾家奴仆,快些住手?”巩驸马满脸焦急。
薛濂眼睛一瞪,“怎么,就许你家恶奴殴打吾家仆人,不许吾家仆人还手?”
“那日在田庄你家奴仆嚣张跋扈,强行截断水源,我家奴仆前去理论,双方发生口角而已,双方是有些推搡,何曾殴打过。再说,昨日我不差人送上了汤药费么,何必没完没了的揪扯。”
薛家和巩家在城外有田庄紧挨着,因为春耕,薛家庄仆将巩家田庄的水源截断引流到自家田地。巩家庄仆前去理论,双方发生口角。可能巩家庄仆有些激动,拉扯中推倒了薛家庄仆。阳武侯薛濂得知,火冒三丈,想要找巩驸马的麻烦。巩驸马无奈找人从中调教,又赔上了不菲的“汤药费”。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没想到阳武侯依然不罢休,公然大街上围殴巩家奴仆。
薛濂鼻子一哼,“我薛家的人被打了,本侯不能为其撑腰,以后本侯的脸往哪儿搁?是不是谁都能在我薛家头上拉屎拉尿!”
看到自家奴仆被追着满街跑,巩驸马低声下气道,“求侯爷手下留情,晚辈给你道个不是,都是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谁跟你是一家人?本侯祖上靠的是军功,可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薛濂吐了口口水。薛濂祖上跟随朱棣发动“靖难之变”,立下军功封阳武侯,薛濂承袭。明朝爵位除了宗室之外,主要靠军功和外戚两种途径获得。而靠军功获得爵位的人瞧不起靠外戚获得爵位的,更何况“地位低下”的驸马。
被阳武侯毫不留情的怼了,巩永固脸红一阵白一阵,“阳武侯,你你你……欺人太甚,我要到御前告你!”
“小白脸,就知道告状,随便告,本侯可不怕你!”薛濂转身对手下道,“给我打,好好教训这帮不开眼的奴才!”
有了主子撑腰,薛家恶奴打得更起劲了,只见巩家家仆哀嚎连连。巩驸马又急又气又无奈,差点哭了出来。
然而,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群彪悍的士卒冲过兵马司军士的拦截,挥动着枪托就往薛家恶奴身上“招呼”。这群士卒膀大腰圆,武力值超高,瞬间将薛家恶奴打得满地找牙。
薛濂眼珠子快蹦出来了,大喊,“谁,是谁敢打我薛家的人?”
一位身穿儒衫,头戴巾帽的少年笑吟吟的走来,“薛侯爷可威风着呢,当街纵容恶奴伤人。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伸张正义,惩恶扬善!”
“杨易?”薛濂暴跳如雷,“你一个百户算什么狗屁命官,我可是侯爷!”
“啧啧啧!”杨易微微一笑,“侯爷,屁不能乱放,话可要想好了再说,百户不是我大明朝廷的官,那是哪里的官?”
“狗屁白户,在爷眼里跟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
“哟哟哟,好大口气,朝廷命官在侯爷眼里就是个蝼蚁!莫非薛侯爷要另立朝廷?”杨易转而对看热闹的兵马司军士道,“大伙儿可听见了,薛侯爷居心不良啊!”
见杨易歪曲自己的话,薛濂气得冒烟,“胡说!”
杨易命手下护卫,“薛侯爷居心不良,这群恶奴定是帮凶爪牙,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如狼似虎的农场护卫拳打脚踢、枪托棍棒齐上阵,将薛家恶奴收拾得“欲死欲仙”。
薛侯爷五官快扭成一团了,可自己手下不争气,干不过啊,而兵马司的军士压根儿不想参与,远远的站着。自己又拉不下脸来求人。
巩驸马拽着杨易的衣袖,“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结,可以了。”
巩驸马几次帮助自己,还庇护过自己手下,杨易对其很是感激,“对这种人只有拳头能让他明白事理!”
薛濂面子被扫了一地,想趁机溜走,被杨易的护卫拦住。
杨易道,“侯爷,以后再找巩驸马的麻烦,可别怪本官下狠手!”
“你你你,我可是侯爷!”堂堂侯爷被一个百户威胁,薛濂目瞪口呆。
“本官进过两次诏狱,不介意再进一次!”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杨易一挥手,手下护卫散开。薛濂命人抬走倒地的家奴,气哼哼的走了。
巩驸马看望了下受伤的家仆,嘱咐他们赶紧去疗伤。然后拉着杨易的手,连声的感谢。
杨易搂着巩驸马的肩膀,“驸马兄客气了,你帮助兄弟不少了,该道谢的是我……走,喝两盅去……”
两人刚上到附近的一间酒楼,就见一群头戴尖帽的番子们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为首者大喝,“所有人听着,不许乱动,擅动者后果自负!”
酒楼瞬间由慌乱变得安静,食客们大气都不敢出。
番子揪住酒楼掌柜的胸襟,“刚才欺负薛侯爷的恶徒在哪里?”
掌柜双腿打颤,一股尿骚味从下身传来,吓尿了。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帮恶徒进了自家酒楼,可是他不敢说啊,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群番子就知道欺负老百姓,有啥出息!”杨易认识番子领头的,正是范康,“范康,你要找的人是我,有什么事?”
范康定睛一看,熟人啊,是他不想碰面的熟人,几次栽在杨易手里,有心理阴影了。暗骂自己鲁莽了。刚才碰见垂头丧气的薛侯爷,得知薛侯爷吃瘪了,于是想讨个好,主动要为其出气。没想到这人也是自己的丧门星杨易,暗骂自己没问清名头就贸然为人出头。
也难怪了,也只有杨易这号人天不怕地不怕,自己这东厂的名头别指望在他眼里有威力。然而事已至此,那么多手下和食客看着自己,想低调不行啊!范康刚想硬气一把,蓦然看见杨易的护卫已经呈战备状态,手按在腰间的手铳枪柄上。范康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手,他们肯定敢开枪。
范康顿时气泄,“打扰了!”说完,垂头丧气的带着手下离开酒楼。
见范康识趣的走了,杨易点点头,“范档头长大了,识时务了!”
刚迈出酒楼门槛的范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连东厂都畏惧的人,酒楼更不能怠慢。酒楼掌柜顾不上换裤子,忙不迭的跑过来,点头哈腰的招呼杨易,“客官,想要点什么?”
杨易大咧咧道,“我要招待贵客,把你们酒楼最好最贵的菜式统统上来!”
……
送走巩永固,杨易带着护卫穿过朝阳门大街来到思诚坊的正觉寺胡同。胡同里有座寺庙正觉寺,香火旺盛,前来的香客络绎不绝。
明朝人普遍信奉佛教、道教,几乎每一座城池或村庄都有寺庙或者道观之类的宗教场所。京师也不例外,几乎每座坊都有寺庙或道观,万历时期最是鼎盛,京城内外的寺庙或道观上千座。
路过正觉寺,杨易看到香客们扶老携幼而来,虔诚的烧香敬佛。不自觉想起前世的父母,为了祈求自己能考上大学日日烧香拜佛的场景,禁不住鼻子一酸。
秦双发现东家有异,关切道,“东家,怎么了?”
杨易深吸口气,“没什么,想起些往事而已,走,去侯阁老那里。”
秦双前面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侯恂的宅邸,报上名号后,秦双带着几个护卫随杨易进宅,其余护卫在宅子周边警戒。
侯恂的宅子并不大,三进院落。以他户部尚书的头衔而言,住这种宅子确实委屈了。虽然侯恂并非什么清廉之人,其家业本身也不菲。但是京师的宅子确实昂贵,很多外地入京的官员奋斗多年都未能在京师置办一套产业。如杨易这般能敛财的人全天下仅他一人,因为他有穿越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