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院,一条巨大的横幅横亘在路上,“初到苏州,借宅安居,大火焚院,损失巨大,幕后之人,必须赔偿!”陈洪谧不禁莞尔。
后院阁楼两层高,非常精致,十余房间,就住着张溥和瞿式耜两人,偌大的主楼只住两人,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分布在阁楼两侧的厢房耳房就很狭小了,这些房子原本是仆人住的。如今杨易和手下护卫就挤在这些房间里,有的房间住有六七人,拥挤不堪。两相对比之下,谁尊贵,谁弱小,一目了然。
杨易的房间是间耳房,原本堆放杂物的,非常狭小,光线暗淡,房顶蜘蛛网密布,就摆了一张小床。被人有意无意的引导至此,“可怜我们杨大人,无意中得罪了人,心中愧疚,只能住在这里,阁楼要留给尊贵的人。宅子是借的,如今被烧了,哪里赔得起,再三嘱咐我们要省吃俭用,能赔多少是多少!大人还说,勾践都能卧薪尝胆,他也要面对蜘蛛思社稷。”
“你看看,我们大人里面的衣服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说者一脸悲呛的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又指指自己穿着褴褛的衣服,“给大儒们请的侍女也是杨大人自掏腰包雇佣的,可怜我们大人那点俸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给房东,我们大人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吃糠咽菜久了,身子哪受得了。求你们说说情,让他们赶紧把钱赔了。只要他们赔了银子,我们杨大人说了就辞官不做了,回老家种地。”悲凉之情,让闻者心酸。杨易受害人的形象不断被强化,复社的蛮横形象呼之欲出。
陈洪谧得知后又想骂娘,鬼知道你杨易到这儿住过没有,还装穷,世上有比你能敛财的人老夫真就不信。
阁楼里的张溥和瞿式耜脾气越发的急躁。原本以为杨易会迫于强大的压力释放自己,谁知杨易不但顶住了压力,还与越走越近。虽然他们不能出阁楼一步,但是看到前来遥拜的越来越少,就知道形势不容乐观,两位大儒情绪一天比一天差。
知府大人来见,两大儒精神一振。
“三位先生精神不错!”陈洪谧见到两人衣冠楚楚,心下稍安。杨易这小子还算有分寸,没有虐待。
张溥淡然道,“士大夫当正衣冠,岂能同匹夫一般凌乱不堪!”
一个侍女为三人摆上茶盏。
陈洪谧道,“据说杨学政自己穿着补丁衣服,省出俸禄请侍女侍候你们,看来所言不虚!”
“你也信他的鬼话,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瞿式耜憋着一肚子火,“他不是搞旅游景点嘛,听说日进斗金,还没钱买身衣服!”两人虽被软禁,外面的情形大致也能了解点。
“景点赚的银子都入了库房!不是他杨易的。”陈洪谧补充道,“所有账目有专人记账、核算。记账的人手都是老夫选的,他想贪墨也不可能。”
张溥摆摆手,“不要说这些屁话了,陈洪谧,杨易是你的下属,赶紧命他把我们放了。”
“他有钦差圣谕,老夫管不了,他以钦差之名接管了苏州,老夫还得听他调遣。”陈洪谧双手一摊,很是无奈。
“钦差司专项差事,接管全城已属逾越,你是知府,他不能夺你的权。”瞿式耜为官多年,自然明白朝廷的各项规矩,“你赶紧上弹劾奏章,弹劾杨易小儿,马上接回衙门权力。你做了苏州知府两载了,杨易才来多久,下属肯定听你的。就算他调了京营在苏州,也不敢强行动你。”
陈洪谧长叹一声,“晚了,衙门里的人都不听我的了。”
张溥二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张溥沉声道,“莫非杨易胆大包天把衙门里的人都换了?不可能吧,要换人也要奏报朝廷批示,没可能这么快!”
“一个人都没换,杨学政也没有夺我的权,我还是知府,但下属唯杨易马首是瞻。”陈洪谧就把杨易给衙门人员红利这些事说了出去。
瞿式耜大怒,“陈洪谧,尔身为知府,竟然纵容市侩之徒把衙门搞得乌烟瘴气,衙门乃威仪之地,不容铜臭玷污。你太失职了。”
张溥沉吟道,“如此市井之徒,也能登上学政之位,有违圣贤之道。没想到朝廷竟然紊乱至此,悲也!尔为知府,心中还有无忠直之义?难道要与阉党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面对张溥的诘难,陈洪谧道,“杨学政非阉党之人,不过年轻气盛而已,尚无劣迹。做事虽欠妥当,亦无大错。老夫观之,杨学政,确是奇才,不但把危机化于无形,还让苏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老夫自愧不如也!”
陈洪谧接着道,“乡试一案老夫一清二楚,孰是孰非大家各自有数!杨学政查案乃朝廷使命,让其为乡试翻案,实乃妄想。好言劝之,轻轻放下也就罢了,逼迫威胁以至于如今不可收场。姚詹事已经认罪了,并揽过所有罪名,已不可逆。杨学政也无意搞牵连,就此收场,老夫觉得甚好!二位可思虑一番。”
陈洪谧走后, 瞿式耜大骂陈洪谧软弱无骨,张溥则默然无语,心情复杂……
杨易拘禁张溥,震动江南,。杨易采取低调而怀柔的策略,稳住了,还明确承诺不日即将释放,大家也就认可了,耐心等待大儒出来,此事也就尘埃落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什么时候起,江南流言四起,喧嚣尘上,而且一个比一个震撼。
“奸相温体仁将到苏州处置复社!”
“张傅、瞿式耜将被斩!”
“阉党派人南下,苏州恐血流成河!”
……
原本被杨易安抚下来的再次沸腾起来,群情激奋,再次组成浩大的声援团队从四面八方向苏州汇聚,连原本已经归家的再次揣上盘缠奔赴苏州。
就近的松江府、常州府、应天府、杭州府,远的甚至江西、福建的纷至沓来。其规模声势如十二级海啸毁天灭地般,江南水乡的各条河流上无数大小船只如过江之鲫,不见首尾,直扑苏州。苏州的各条官道也是密密麻麻的人流,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苏州。
一时间,风云变色,天昏地暗!
陈洪谧闻之,暴跳如雷,找到杨易,“说,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流言?”
陈洪谧将听到的流言转述出来,杨易只是静静的听着。
“是不是真的?”
杨易摇摇头,“不是,想必有人想陷害我而已!”
陈洪谧急得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不是你那些小伎俩能安抚的,赶紧释放张溥,让谣言不攻自破。”上次杨易不过是拘禁张溥而已,严重性有限,这次可不一样,传言阉党要下屠刀的,想要安抚下来,不容易!
“大人不必惊慌!”杨易倒显得镇定,“无非来得更多而已,正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正愁如何吸引更多来苏州,有人帮我想主意呢!”
看着杨易摩拳擦掌的样子,陈洪谧都不知说啥了,“你你你,就是个疯子!”
杨易哈哈大笑,“咱们修桥铺路、疏通水利的钱来了!”在杨易眼中,这些就是财神……
衙门附近的一家酒楼,两位儒士装束的人正推杯换盏,正是杨士聪和吴昌时,煽动流言正是他俩散布的。
“杨易小儿,自以为雕虫小技就能欺瞒江南,痴心妄想。”杨士聪洋洋自得。
吴昌时道,“这次愤怒不是能轻易平息的。以为靠着什么诗词大赛、旅游就能化解,不可能!”
杨士聪道,“杨易要是释放了乾度先生,你说会退去么?”
“即使他放了乾度先生,但我们决不能轻易收手。”吴昌时眼中杀机一闪,“杨易此子狡诈多端,诡计百出,以后必是我士林之大敌,无论如何这次我们都要将其脑袋留下!”
“对,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苏州!”
……
流言来势猛烈,确实给苏州带来动荡。
对于严重越线的,杨易采取雷霆手段,。这些行动又激发了,形势大有失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