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涌入,最着急的还是知府陈洪谧,借口督促水利离开苏州,但他一直心神不宁,担心事态失控,酿成更大的流血事件。虽然目前杨易军管了苏州,但自己好歹是知府,名义上苏州的“父母官”,一旦造成严重后果,自己少不了担责的。
在水利工地上待了些时日,实在待不下去了,陈洪谧打道回苏州。
进苏州前,陈洪谧想象出了无数场景,学子们愤怒声讨杨易,包围知府衙门,同官军对峙;杨易发怒,命令官军屠杀学子,血流成河,人头挂满城楼……陈洪谧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象下去。
在陈洪谧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到了苏州城城门相门。
陈洪谧战战兢兢的掀开帘子,没有看到城门上挂着人头,心下稍安。再仔细一看,城门口秩序如常,只是进出城门的人远胜往昔。大量身穿儒衫,头戴巾帽,学子打扮的人排队等候入城。大量船只也在河道上排队等候从水门口入城,显眼的是很多船只是花船。无论水陆,城门士卒只是简单查验是否携带凶器,然后一一放行。
如此安详么?陈洪谧脑中无数个问号。
“他们给的是什么手册?”陈洪谧发现守城士卒给进城的每一个学子发放一个册子。
手下屁颠屁颠的去要了一本手册递给陈洪谧。
“苏州游行攻略”陈洪谧眉头一皱,掀开册子一看,大吃一惊。册子里为前来的学子们提供了详细攻略,什么时辰有游行,什么地方可以痛骂阉党,什么地方有“志同道合”的学子聚会,什么地方能瞻仰大儒们的事迹云云。还附带有青楼攻略,酒楼攻略,诗词大会攻略等等。
进城后,满街的学子“撕心裂肺”的挥舞双拳,“打倒阉党!”……然而为官多年的陈洪谧却看出门道了,场面看似“激烈”,却“秩序井然”。旁观的市民们如同看热闹一般,笑呵呵的,完全没有“风雨欲来”的紧张。不少胆大的私娼,浓妆艳抹公然在大街上拉扯学子,想让他们去自己的“销魂窟”。
有一支游行队伍不过三两百人,从一条胡同穿出来后只剩下十几个人还在呼喊着口号,其余人“不知所踪”。
街上也有士卒来回巡逻,奇怪的是他们和游行的学子们相安无事,甚至彼此还打着招呼。但是双方也会有矛盾,士卒看见某个学子衣衫凌乱的从某个地方慌乱的逃了出来,后面一个同样衣衫凌乱的妇人在追着。士卒们立马上去抓住这个学子,当街大喊,生怕没人听到,“你这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嫖娼不给钱有辱斯文,老夫子说过嫖娼可以不给钱的么?说,哪里人氏,什么功名……”
那个私娼见有士卒撑腰,更是尽显泼妇姿态,拉扯着学子,“狗屁秀才,看着斯文,在老娘身上就是色中饿鬼,说给加钱,结果提上裤子就跑……”
围观的学子们个个脸上发烫,给咱们文人丢脸哟,在围观市民的哄笑中赶紧溜了。
只要学子们敢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杨易都不吝惜大肆宣扬,你们不个个自称斯文人么,来来来,看看你们自己同类的丑态,以后少在我面前摆着臭脸说教
陈洪谧在街上见到这一幕,叹息着摇摇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穿过无数游行队伍,终于来到知府衙门,然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此时的知府衙门人流如梭,喧哗吵闹,如菜市场一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带着满脸疑惑,在值守人员的带领下,陈洪谧在衙门后堂一间小厢房里找到杨易,杨易坐在椅子上打盹,听到陈洪谧回来了,勉强打起精神。这些日子太累了,为了学生们的“和谐”,杨易“累”啊!
本来还想发气的陈洪谧见到杨易的黑眼圈,也没法生气了,和颜悦色的关心道,“学政大人了,凡事多让下人忙碌,你又何苦呢!”
我倒想清闲,可惜你们这些古人搞不来我这一套,“些许操劳,打个盹就好了……河道修好了?”
“没!”陈洪谧干咳一声,“老夫不是担心你犯下大错么,赶回来看看!”
“大错?”杨易伸伸懒腰,“晚辈虽然年轻,怎么能犯错呢!学子们来看望我,这不挺好的事么!所以我就想着让学子们吃好、喝好、住好,人多——操心啦!”
学子们来看你?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没听见都是骂你的么!陈洪谧干笑道,“姑且不论学子们如何,但彼此相安无事,没有酿成流血,杨学政也算功劳一件!”虽然陈洪谧对于学子们胡乱游行、演讲等做法颇有微词,但是只要学生不闹事,没造成大乱,他也不反对。古往今来,人聚集,易生事端,难得杨易安排的井井有条。
杨易暗忖,你可不知道我为苏州的GDP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陈洪谧继而忧心道,“学生们一直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呀,时间久了,迟早会出事。杨学政聪颖过人,该想个办法让学生们散去才好!”
“散去?为什么要散去?”杨易瞪大了眼睛,“人多热闹啊,而且还是高素质的学生,好过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我才舍不得他们离去呢!”
陈洪谧也瞪大了眼睛,对杨易匪夷所思的想法大为惊异。
这时户房书办曹溶拿着一本账册兴冲冲的进来,项爻、兰卓也跟在身边,三人发现知府大人在场,连忙行礼。曹溶原本是衙门户房的书办,杨易见其年轻,擅算数,懂理财,就调他负责各项财政管理。因为苏州官员大半被关进大牢,人手不够,杨易就安排跟随自己南下的年轻人参与实际工作,项爻和兰卓懂财务,也参与财务管理。三个年轻人倒也合得来,把账弄得清清楚楚的。
“把最近的收入说给知府大人听听。”杨易懒洋洋道。
曹溶兴奋的念道,“……衙门每日旅游收入八百两,虎丘山每日旅游收入七百两,运河怀古主题旅游每日收入三百两,太湖诗词主题旅游每日收入三百两,青楼文化主题旅游每日收入八百两……自杨大人开辟旅游专项活动以来,各个景点爆棚,仅门票一项每日合计收入六千两银子……”这个书办跟着杨大人学到不少专业术语。
陈洪谧目瞪口呆,杨易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开玩笑,学生可是高消费人群,这帮人来苏州不从他们兜里掏出点银子都过意不去,更对不起苏州父老乡亲。这些收入仅仅是官方的收入,而民间的收入虽无法统计,但绝对不菲。
“诗词、曲赋、书法、绘画四项大赛报名火爆,目前已收取报名费三万两银子,要刨去付出的奖金、碑刻、人员组织等成本,估计能盈余万两银子。不过……””曹溶有些欲言又止。
杨易道,“有话直说!”
“属下觉得比赛项目还可以深挖掘一下!”
“哦,说来听听”杨易来了兴趣。
“我们还可以增加杂文、游记、、算数比赛……现有的大赛主要针对个人比赛,其实我们还可以搞团队比赛,以地域或者流派分队,比如团体诗词接龙之类项目……目前这些比赛主要针对学生,我们还可以针对全体市民搞青楼评比赛、花魁选拔赛、评选优质酒楼、古玩鉴赏等多种赛事。”曹溶自信满满道,“比赛需要会场,又分海选、初选、精英赛、十强赛、半决赛、决赛等多个阶段,需要有大量的场地供应。原本安排 在几个景点进行,远不够用,倒是很多商家愿意提供自己的场地做会场。杨大人也说过这其实也就是帮他们做广告,小的就想根据商家提供银子的多寡来安排会场,谁的赞助的银子最多,就把决赛安排到他那里,这样又能增加不少收入!”
什么初选、海选、十强赛等词语都是跟着杨易学的。
人才啊!经过自己一番教导,就能举一反三,杨易颇感欣慰。“曹书办提议甚为合理,目前的几项大赛也不少了,不宜增加太多的比赛。至于你说的什么青楼评比赛都可以搞搞……增加一个姑苏花魁大赛,想必学子们兴趣很高……你提的这些比赛也很不错,但不要急,待现有的几项大赛结束之后再做筹划。我们的热点要一个接着一个,让学子们在苏州流连忘返,不能一股脑儿全搞完了。你说的商家赞助,完全可行,立马实施。”
“热点?”曹溶又学到一个新鲜词汇。
杨易又拍拍脑袋,“苏州几个城门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大,光秃秃的看着单调,可以拿出来给商家们贴广告嘛……你们再琢磨琢磨,哪里还能做广告的……”
“大人圣明!”曹溶眼睛一亮,大人提供的这些广告位值钱啊!他已经成为杨易的粉丝了,大人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那都是财路。他和项爻、兰卓都很佩服杨易点石成金的本领,三人也学到很多东西,进步不少。
对于两人的谈话,陈洪谧脑子嗡嗡作响,对这些匪夷所思的新事物一时间消化不了。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得是能为衙门赚不少银子。哦,不,是能让学生们开心生活,不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