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板,我给董家供货十几年了,怎么就没见过你呢?听口音你也不是咱们苏州人。”一位寨主问道。
“这位老板说对了,我常住在京城,在你们苏州有点生意,都是由我家管家负责,这次来苏州正巧碰上了董老板不幸逝世,就来看看。”杨易编着故事,“本来也想讨债,看到眼下这情况,实在看不下去了。董老板在世时虽然货款没有及时付,但都是按说好的办,所以,咱们也不能太为难人家家人了,总得给点时间给别人吧!对了,刚才问话的那位老板,以前董老板有没有过失信啊?”
开始问话的那位老板,脸一红,“没有!”
“这就对了嘛!董老板如此诚信,他的家人也不会坏!”杨易唾沫横飞,“大家看看,董家的房子位置不错,怎么也能值几个钱,而且做生意也是好地方,想来白夫人也不会鼠目寸光就真就不做生意了。董家刚刚失去了主心骨,大家手忙脚乱的,也没什么心情来搭理生意,等董老板入土了,董家人会处理这些债务的,董家做这么多年生意,不会一点积蓄没有,只是一时没挪开而已,大家耐心等几天吧,也算是感谢董老板这些年照顾咱们生意!”
债主们也冷静下来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杨易见一对披麻戴孝的母女正抱头痛哭,想来应该就是家属了吧!连忙向她们使眼色。
那个女孩倒是先反应过来,一抹眼泪,走到众人前,“各位伯伯婶婶,家父突遭病故,娘亲暂时无心搭理。待家父过了头七,我们董家绣庄还会继续经营下去,如果不相信,到时过来要债,我董家即使把房子卖了也会还给各位。伯伯婶婶们放心,即使青莲卖身也会还清各位的债!”
杨易脑袋轰然作响,果然是董小宛。董小宛原来姓董名白,字青莲,后来步入风尘后才改名董小宛。
而债主们见人家小女孩都这样说了,也没脸再讨债了。大家各自散去,记着一份情谊的债主还去给董老板上了几柱香。
众人散去后,白夫人携董青莲过来,问道,“敢问这位老板怎么称呼,我家相公怎么欠了你八百两银子?可有凭据?”
杨易呵呵一笑,“夫人放心,你家不欠我银子,我只是路过的,碰见这种事,就随便胡诌了几句,夫人不要见怪!”
白夫人这才舒口气,“应该我们母女感谢小郎君的仗义执言,多谢小郎君了,青莲,来谢谢小郎君。”
董青莲做了个万福,“谢谢公子的帮忙!”
只见董青莲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此时的董小宛不过十一二岁,虽然穿着孝服,依然眉清目爽,清雅隽秀,活脱脱小美人一个。
杨易摆摆手,“夫人和小姐不必如此,人生在世,谁家没个难处?过去了就好了。我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最重要的是董老板生前结下了不少善缘。”
见杨易谦虚,董家母女多了些好感。
“敢问公子大名?”白夫人问道。
“在下杨易,字清华,乃北方人,在苏州呆些日子就走,白夫人不必计挂!”杨易拱手行礼,“家遭不幸,清华深表同情,也劝白夫人董小姐节哀顺变!”说完,杨易上了炷香,告辞离去。
离去后,杨易摇摇头,“可惜又一个美女即将沦落风尘!”
苏州有条梨园巷,梨园就是对戏班子的统称。明代的各种戏剧已经丰富了很多,各种剧本和人才层出不穷。在那个时候,没有电视网络夜总会,人们的娱乐活动中最大的一项就是看戏。梨园巷,顾名思义就是有很多戏班子在这里落脚的地方,以苏州的繁华,自然是各种戏班子卖艺的必来之地。
杨易找了一家比较大的戏院,租了个雅间,翘起二郎腿悠哉品茶看戏。
“东家,这些人唱戏怎么阴阳怪调的,听不明白。”秦双挠挠头。
侯永打趣,“你要是能听懂,我都能唱戏了!”
“这玩意我也听不懂,不过江南的文人墨客们就是喜欢这调调,咱们来一趟,也不能不看看吧!看不懂没关系,喝茶就是,反正回去也能吹几句了!”杨易调侃道。
“我看东家看得那么入神,以为东家是行家呢!”秦双嘀咕。
“那些个戏子长得多美啊,屁股贼大,东家肯定想挑几个。”侯永自以为是道。
杨易满头黑线。
一位穿着儒士服的士子一脸赔笑的走了进来,“兄台,在下祝文况,字百里,号兰溪,路过此地见兄台气宇不凡,双眉俊朗,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特来讨杯水酒!”
来者是客,何况此人还有几分儒雅之气,说话也是文绉绉的,交个朋友也是好事。杨易起身,热情招呼,“相见即是缘,在下杨易,字清华,号北大,在京城谋生,此次是来江南办事,这几位是我的随从,来,祝兄请坐!”明朝的文人总是喜欢起字什么,号什么的,还经常改来改去,同一个人经常好多名号,见此人既然报了号,那自己也不能落后了,要与时俱进,干脆就号北大吧!北大,清华正好齐了。
祝文况听到杨易招呼,也就大咧咧坐下去,“清华兄台面朗如玉,想必年纪不大吧!”
“今年正好十八!”
“哦,为兄痴长你几岁,那就称呼你清华老弟了。”
“那就称呼你百里兄!”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想必清华老弟也是风雅之人,不知对字画可感兴趣?”祝文况压低声音,“都是名家字画,董其昌的字帖,唐伯虎的春宫画!”
原来是个掮客,杨易知道这些在后世都是比较值钱的,“真迹吗?”
“绝对真迹!”祝文况好整以暇,“不瞒清华老弟,为兄祖上祝枝山,想必听过吧?”
杨易点点头,“当年和唐伯虎齐名,号称江南四大才子,原来祝兄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唉!名门之后又能如何?家父乃庶出,加之家道中落,为兄又屡试不第,只能出来倒卖名家字画谋生,倒是让老弟见笑了!”祝文况闪过一丝落寞,“如果老弟感兴趣,为兄可以拿几副过来!”
“那行,就看看吧!”如果是真迹,倒是可以做传家宝传给子孙。
没多久,祝文况就拿了几幅字画过来。
杨易自然没有品鉴的能力,听祝文况在那里吹嘘,自己只能装作内行,假模假样的看了一番,“那我就来这幅唐伯虎的画,价钱多少!”
“清华老弟真有眼光,唐伯虎画仕女乃是一绝,其《秋风纨扇图》名扬天下。这幅山水仕女图就是秋风纨扇图的姐妹篇,笔锋飘逸洒脱,山水人物融为一体,实乃绝世佳品”祝文况夸赞道,“看在我与清华兄一见如故的份上,这副只要三百两银子!”
“画倒是不错,可惜小弟所带银钱一路花销,现在所余也不多啊!”杨易叹口气,三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粮食了,杨易有些舍不得呢!加之根本无法判断画的真伪,购买的意向不强烈。
“咱们相交一场也是缘分,不能让老弟来到苏州还空手回去的道理,为兄就忍痛割爱,老弟有多少银钱都行!”祝文况一副忍痛状。
“秦双,咱们还剩多少银钱了?”杨易问秦双。
“东家,就剩五十两了,”秦双撇着嘴,心里嘀咕,什么破玩意还三百两,老子十年月钱也买不上你一幅画,东家可千万别买了。
杨易还没说话,祝文况就急不可待,“看在和老弟投缘的份上,五十两就五十两吧!”
侯永机灵点,“不行,全给了你我们路上就没盘缠了,最多给你二十两!”
祝文况看看杨易,杨易无可奈何的双手一摊,咬牙道,“这幅画就当为兄送给老弟的见面礼,二十两就二十两!”
话说到这份上了,假的也就买了吧!杨易递了个眼色给秦双,秦双无奈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祝文况,还一个劲嘀咕,“什么破玩意,还要二十两银子!”
祝文况拿到银子后,眉开眼笑,杨易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
祝文况收起银子,神神秘秘的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手绢。杨易有些不解,但是他看见手绢上的内容后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眼睛瞪圆了。
祝文况看见杨易的表情,知道有戏了,伸出三根手指,“怎么样,三两银子一张!”
杨易毫不犹豫道,“买,全要了”。
装穷呢,这下不讲价了,看来人家好这口,对狗屁文雅的东西不感兴趣。祝文况暗自嘀咕。
杨易拿起手绢仔细端详,越看越有劲。乃乃的,这是春宫刺绣手绢,工艺真好,刺绣活灵活现的,比后世的地摊画强多了,极具收藏价值。看到这玩意,怀念起以前偷偷看日本片的日子。
祝文况用胳膊肘推推杨易,“为兄还有金瓶梅万历木雕版,肉蒲团天启版本,里面有插画……”
祝文况还没说完,杨易就点头道,“要,全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