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城按照汉人的方式也修筑了城墙,只是质量比汉人的城池差远了,泥土夯筑,高度不足两丈,东南西北四座城门。
城墙上驻守着的士兵以土默特士兵为主。
寅时五刻(凌晨四点左右),天尚黑,归化城门紧闭。西城门处来了一支商队要进城,被守城士兵拒绝。商队头领道,“守城的兄弟们辛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收纳!”头领掏出几锭银子晃晃,晃得守城士兵眼花。
城门上的军头吩咐放下吊篮,道,“你们行商的有难处,我们兄弟们不是不理解,但是上头有令,我们不敢违抗……城里有八旗!”
“军爷,我们后面有马盗,怕他们半夜不放过我们”商队头领继续道,说话间的功夫,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向城门驶去。
“站住,不许靠近城门!”军头警惕起来。
“军爷,车里都是上好的丝绸,那群马盗盯我们很久了,就让我们把货放城门洞里,有你们守护,那群马盗也不能咋地。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眼看军头要发火,商队首领又掏出几锭银子,“初来乍到,不知道军爷们喜欢什么,这是点心意,军爷们买点酒暖暖身子!”
说话间的功夫,城门洞里堆满了货物。
挣钱不容易,对守城士卒也是一样,军头暗想,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吊篮很沉,被守城士兵拉了上来,个个呆住了,这不就是石头么?
正要发怒的军头看见城门下一丝火光在闪烁……
“轰隆隆”的爆炸声将城门掀飞,也将整个归化炸醒。
“东家的手笔真是石破天惊!”埋伏在城外的秦双叹道。
一千斤火药也就是将城门轰开,城墙晃了晃还没有彻底倒下,这算什么手笔。杨易踹了一脚秦双,“发什么狗屁感慨,快些进城”
秦双、魏大勇立马率两百猛虎营将士顶着还未散去的烟尘从城门洞处冲进城内,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行进。
成功将岳托吸引到喀朗乌山,杨易立马赶到归化城外,同早已埋伏在这里的秦双等人会合。为了赶时间,杨易和护卫人手三匹马,跑死一匹换马继续跑,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这里。也幸好,归化城没有护城河,守卫也很松懈,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明军会破城。
睡梦中的满八旗牛录额真伊尔德被爆炸产生的震动从床上掀到地上,本能告诉他,出大事了。从地上爬起来的他,顾不上穿戴盔甲,就冲出房门大喊,“全军集结,明军来了!”
爆炸声对大多数人是噩梦,但对城内的冷千秋等人则是美妙的音乐。冷千秋和张成迅速带领混进城内的锦衣卫兄弟和俄虎儿的亲兵,迅速冲进太吉府,毛罕和明朝的使臣都被关在这里,加之这里有毛罕的旧部,所以行动顺利。
归化城一片混乱。
获救的毛罕面露峥嵘,拿着大刀,“俄虎儿,赶紧把部属召唤过来,本台吉要将那些卖主求荣的家伙统统杀了!”
俄虎儿哭着脸,“阿布(爹),来不及了,鞑子反应过来就跑不了了。”
“哼,鞑子,这不有大明官军么……你们来了多少人马?”毛罕感觉不对,问锦衣卫。
张成道,“来归化的只有两百,不能久战,必须马上撤退,”
毛罕脸色数变,知道报仇是不可能了,对俄虎儿道,“你去把你额吉(娘)和城内的族人接走,爹要去跟大汗辞别!”
冷千秋急道,“来不及了,为了救你,我们付出多大代价!”
毛罕默然,“谢谢大明的勇士,你们先撤吧,我必须要去见见大汗!”说罢径直走了。
没办法,冷千秋带着一队人马只能跟着保护。
反应过来的八旗兵穿上棉甲,拿起武器,刚冲到街上,就被提前到位的猛虎营将士一通猛揍,不得不再次退回营房。
营房的数座门外都有明军防守,冲出来很难。于是纷纷爬墙,结果更是成了明军点射的靶子。伊尔德气得哇哇叫,“穿上重甲冲出去!”
重甲兵穿双层棉甲,面部有面甲护脸,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防护到极致。他们的武器也是鸟铳。
当重甲兵出来时,秦双傻眼了,怪怪的,这是什么怪物。铅弹打在身上就是挠痒,连手榴弹的弹片都击不穿。因为是在城内巷战,双方的距离都不远,重甲兵开火,明军有人被击中。
怪只怪这个时代的鸟铳太差了,近距离都无法穿透双层棉甲,要是有冲锋枪,管你多厚的防护都给你打成筛子。杨易正寻思着破解之策时,听到一声大喊。
“奶奶个熊!”一名膀大腰圆的明军趁着重甲兵重新装填弹药时,冲了上去,一脚踹翻一个。重甲兵防弹不假,但是一身厚重的盔甲,也导致行动笨拙!
猛虎营将士眼睛一亮, 他们找到了对付重甲兵的方略,纷纷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
八旗中能被选中做重甲兵的人,都是优中选优之人,除了身体健壮,也接受着最严格的训练。重甲兵是金军冲锋陷阵的排头兵,往往也是明军溃败的源头。然而今天他们碰见的是杨易训练出来的勇士,也有做重甲兵资格。
惨烈的一幕出现了,猛虎营将士同八旗重甲兵在狭窄的街头展开肉搏。街道狭窄,双方的人混战在一起,也导致双方的后援不敢轻易开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搏杀。肉搏激烈而血腥,鲜血血流漂杵。也因为街道狭窄,轻装的猛虎营士兵占了灵活的优势,略微占据上风,然而死伤也不少。
“那是谁?”杨易指着最先同鞑子重甲兵肉搏的那位猛虎营士兵问道。
护卫在杨易身边寸步不离的侯永道,“叫成魁,山东人氏,是侯教头在农场招募的。”
“非常勇武!”杨易赞道。成魁和秦双都属于人高马大类型的,膀大腰圆。两人领着猛虎营士卒同鞑子重甲兵近身搏杀。
战况惨烈,看着手下的儿郎们血洒长街,杨易的心在滴血。
而金军的甲喇额真伊尔德更难受,重甲兵是八旗子弟攻城拔寨的利器,所向披靡,何曾这样被人堵在街道上痛揍。回去如何跟大汗交代?伊尔德心里那个急呀,不顾一切的命令土默特士兵疯狂冲击,就是拿他们做炮灰。在他眼里,一百个土默特士兵也抵不上一个重甲兵勇士。
伊尔德的人海战术奏效了,猛虎营士卒且战且退。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杨易心想,阻击的时间够长了,于是命令部下有序撤退。然而张成来报,说毛罕要见土默特汗,必须再坚守半个时辰时,杨易气得直骂娘,本来就是以小博大,必须兵贵神速,每拖一分钟都要用儿郎们用性命来换。
土默特大汗的营帐确实够寒酸的,泥土夯筑的院墙,大门够大,类似汉人的官署,但修得没汉人官署漂亮,有点不伦不类。
毛罕默默的跪在大门外。俄虎儿和冷千秋苦苦相劝他就是不肯走,“不见到大汗,我死也不会走!”又对着大门喊,“大汗,金人野蛮霸道,欺我黄金汗的子孙。奴役科尔沁,屠杀喀喇沁、赶走察哈尔,我土默特决不能再为其所吞……只有我土默特之汗,才能是草原的主人。奴的一片赤胆都是为了我土默特!也正因为如此,金人对我恨之入骨,将我囚禁。我毛罕死不足惜,但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土默特的族人沦为金人的奴隶……大明王师是来救我的,并非作乱,我毛罕对大汗忠心不二,请大汗见我一面!”
但是大门依然紧闭。
焦急不已的冷千秋见到杨易急匆匆赶过来,立马迎上去,“大人,他……”
杨易大手一挥,怒道,“为了成全他的忠义要死多少兄弟,给我绑走!”
毛罕还想大喊,刚张开嘴就被蜂拥上来的锦衣卫用棉布塞住了嘴巴……
“报!”一名信使拍马而来,“启禀亲王殿下,归化城被明军攻破,毛罕和明国使者被劫走!”
刚起床的岳托早膳还没有吃,就听得如此噩耗,脸顿时阴沉下来,“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本王大意了。”在这明军被吊打的时代,谁能想到明军还敢主动出击到草原上来!更不能想到区区数百明军就敢破城,真不知这帮明军哪儿来的勇气。“本王明白了,明军此行的目的就是救走毛罕和使臣!……明军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昨夜他们炸毁了西城门,趁夜入城同毛罕的手下里应外合!”
“三百人?”岳托勃然大怒,“伊尔德呢,他是吃屎的么,本王给他留了两个牛录,居然被明军得逞了”
信使低下头,“牛录额真大人也受了伤!”
“他就是该死!”岳托压制住怒火,“全军回归化!”
闻讯赶来的谭泰指着喀朗乌山,“那他们呢?”
“不用管,他们自会来找我们的……本王若猜的没错,毛罕必然要带着自己的部落南下,只要他不抛弃妇孺他们就走不快!”
岳托火急火燎的赶回归化,看见损毁严重的西城门,脸色阴沉,伊尔德跪在地上请罪。当岳托又得知重甲兵损失三十人时,终于控制不住怒气,鞭子狠狠的抽在伊尔德的身上。每一个重甲兵都耗费巨资培养的,是精锐中的精锐,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