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卢像升继续审问,“你说杨易霸占寡妇,可有实据?”转而对杨易道,“那个寡妇可否宣来?”
本来就是清白的,杨易自然同意。
罗二狗急了,“大人,草民亲眼目睹杨易强暴寡妇,但时日久了,那寡妇在杨易的淫威下屈服了也未可说!”
卢像升眉头一挑,“哦,那你的意思是寡妇不承认被强暴,也不能说明你是胡告?”
男女之间的事哪有那么容易证明清白的,罗二狗灵光一现,“草民句句属实,没有诬告。即使寡妇不承认被强暴,那也是通奸,伤风败俗。”
卢像升犯难了,这种罪行诬告的成本极低,张嘴就来。但是被告想要证明清白就极其艰难了。丁通判暗赞,这泼皮还有点用。
丁通判站了起来,“卢军门,下官审理多起案子,大户人家强暴民女,民女多敢怒不敢言,只好屈从,被娶回去做了小妾也算名正言顺。杨易和寡妇没有成亲,暗地私通,伤风败俗、污染教化、辱没官德。”说完,得意的看向杨易,看他如何辩白。
杨易还真有点懵了,这典型的有罪推断。关键是这事自己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和赵依通奸?毕竟自己同赵依在工作上有很多交流,不可能每个场合都有人证吧!
杨易面色平静,"各位大人,首先说明一下,我和赵姑娘没有通奸行为,你不能仅凭一个无赖的单方面言辞就定性我们已经有通奸行为,平白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
"那你证明一下你和赵寡妇没有通奸行为。"丁通判道。
"我们养殖场的员工可以证明。"
"他们给你做工,你们很可能串供,不能作为证人。"
"赵姑娘的婆婆可以证明。"
"近亲之人不能作证。"
杨易有点无语了。
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传来,"各位大人,我能证明东家与我的清白。"赵依缓步进来,神色镇定。
丁通判冷哼一声,"莫非你觉得你能靠花言巧语来蒙蔽众人!"
赵依摇摇头,"小女子正式出嫁前,夫君就过世了。小女子至今还是完璧,大人可找稳婆查验就是。"
丁通判有千万个理由可以从言辞上驳倒他们的辩解,但是这个他没有办法驳倒。女人仍是完璧,何来通奸?看到赵依从容而平静的表情,丁通判有点慌神了,暗骂自己蹦的太早。
卢像升道,"传稳婆!"
黄有发急的满镇子的找稳婆。
罗二狗面如死灰,杨易眼中杀机连连,下来非得将这个泼皮大卸八块。
结果不出意外,稳婆证明赵依仍是处子,所有诬陷烟消云散。
罗二狗瘫倒在地,屎尿都吓出来了。
卢像升对徐知府道,“这厮诬告朝廷命官,怎么处理你带回衙门治罪吧!”
徐知府命手下将罗二狗带了下去,心中暗骂丁通判,蠢猪一个,找这么个烂货做“搭档”,猪脑子。
丁通判自知理亏,只能缩着脖子,谁知一声大响将他吓了一跳。
杨易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掏出一纸供词,“卢军门,这是丁通判的师爷所写供词,丁通判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强抢民女、勾结山匪、鱼肉乡邻,一桩桩、一件件,有名有姓,很容易查实。请大人明察!”丁通判的师爷一直被杨易扣押,几番拷打下来,将丁通判的罪行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了。
“污蔑,简直就是污蔑!”丁通判脸色涨红,“杨易擅自扣押衙门师爷,动私刑,屈打成招,污蔑上官!”
杨易哼了一声,“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如若不实,杨某愿受反坐。”
“你你你……”丁通判理屈词穷,自己的那点破事,这师爷是最清楚的。
卢像升看了看供词,不发一言,转手给了徐知远。徐知远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是事实,很多事他自己早就知道,只不过官官相护嘛!
徐知远挥手制止丁通判无力的辩白,“赶紧回去,别再丢人现眼了。”丁通判抹着额头的汗水,灰溜溜的先走了。
“徐知府,永平的父母官就是这么做的么?包庇同僚?”杨易冷嘲热讽,“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就悟出了官官相护这个理儿,看不到百姓被狗官欺凌的惨状?”
“竖子休狂!”被一个晚辈教训,徐知远恼羞成怒,“攻击官差就是造反……”
……
徐知远怒气冲冲的走了,下次出门得选好日历。
经过卢像升的调节,双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不成还真要厮杀一番。双方都理亏,不过借着由头顺坡下驴罢了。卢像升不是直接上官,没权力处理丁通判,把供词给了徐知远,让他自己看着办。杨易将丁通判的师爷给了徐知远,双方彼此不再追究,这事就这么过了。
什么狗屁大明律,在官员眼中都是可以妥协的。
杨易感激卢像升,真同地方官闹毛了,那就真有可能上山为盗了。
卢像升也欣赏杨易,两人摆酒畅谈……
杨易得知卢像升的天雄军要开拔了,痛快犒劳万两白银和大量肉食。卢像升毫不矫揉造作,一一笑纳。
折腾完同永平官府的破事,杨易想着是不是去城里看看婉儿妹妹,谁知陈楚楚来了。
戌时三刻,夜幕降临,唯有一弯明月。
永平城外官道边的别离亭里,杨易独自一人仰头望月。数百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唯有日月永恒。同一方水土,同一个族群,唯有尸骨累累来展现历史的痕迹。
杨易此时,心情沉重。他的怀里揣着一份沉甸甸的信件。正是陈楚楚不惜一切欲夺回的信件,是他的父亲写给皇太极的信。信件表达了大明与皇太极谈和的意思,“……吾等可说服今上弃关外之地……吾等议和诚意,可昭日月,如有差使,可告知吾女……”就是一封为了和谈可以放弃关外宁锦。信中还允诺提供相关情报,可将物资变相“送”于对方。原来,程家商队是陈楚楚出卖的。
后世穿越来的杨易能够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这段历史,明朝末年,一直在内忧外患中两线作战,耗尽了国力,如果议和成功,大明或许真的能够延续下去。从崇祯的角度看,议和应该是不二选择。如果为了延续大明,杨易也是赞成议和的。
杨易没有愤青们那种极其强烈的民族意识,他始终认为汉人和满蒙人是一个族群。打不赢就议和,无可厚非。可让杨易气愤的是主和派们为了议和不惜割去大片沃土,甚至出卖情报或物资以求尽快达成和议,完全是奴颜婢膝的求和。
哎!杨易叹口气,大明这艘破船,每个人都向不同方向使力,焉能不沉?
杨易自知渺小,不想参与,偏偏又不由自主的卷入了进去。他现在大致理清了陈楚楚的身份,她应该是崇祯或者大明内部主和派的秘密联络人,负责与满清秘密议和。她是女人,隐蔽性更好。
大明一直以天朝上国自称,无论皇帝,大臣还是普通百姓,都拥有着超越其他民族的优越感。那么与后金议和无疑是对自身天朝上国的否定,难以想象天朝上国向“蛮夷”屈服的后果。明朝的文官迂腐、执拗、自大,对议和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那么议和必然绝对保密。
杨易知道自己是那个知道真相的局外人,也见识了陈楚楚的狠辣无情。把柄在手,陈楚楚投鼠忌器。把信交出去,十有八九自己要被灭口。在京城答应过将信件还给她,现在她来了,这信给还是不给,杨易有些踌躇不定。
“杨公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小女子实在不明白你有什么值得叹气的呢?”月光下,陈楚楚披着黑色斗篷悠然而来,娇媚的面颊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冰冷的光辉,细长的睫毛清晰可见。但杨易看来,她就是地狱来的幽灵,她的美貌与心肠呈反比。
“我叹上天之不公,给了一个人无双的美貌,也给了她为所欲为的权柄。我等凡人只能如蝼蚁一般等待他人的裁决。”杨易的目光直视那双诱惑人心的双眼。
“哦,你在说我吗?”陈楚楚眼中泛过一丝寒光。
“按照约定,你帮了我,我应该把信件还给你。”杨易平静道,“但我想知道信给你之后,我是否有被灭口的可能?”
陈楚楚一愣,旋即轻笑两声,“堂堂密丰卫百户,关外从鞑子手里虎口夺食,京城痛殴首辅的公子,前几日还公然袭击官差。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畏首畏尾。不符合你一贯的做风啊!”
“小心点总比死的莫名其妙的好。”杨易嘴角一翘,“我答应的事会尽力办到。但我信不过你,谁知道你会不会秋后算账。楚楚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对小女子没什么用处,既然拿到信了,小女子也没必要为难你,不是么?”陈楚楚语气柔和。“你同若惜、婉儿妹妹情同发小,我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江湖险恶,我可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栓在你的好心之上”杨易摇摇头。
“那你觉得小女子怎么做你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