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不远的一条街上,酒楼林立,全是高档酒楼,此时已是宾客盈门。众人来到一座叫茶楼的酒楼,要了个雅间。酒楼三层,几乎座无虚席,跑堂的搭着毛巾来回不停。
雅间里,碳炉熏香,温暖如春。杨易和尚质同三位美女一桌,侍女和亲兵另添两桌在屏风后头。
陈楚楚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两位妹妹,这茶楼的生意好,是有来头的……主厨的师傅听说是宫里的御厨……”
天下美食莫过于宫廷,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宫廷御膳都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徐若惜瞪大眼睛,“那敢情好,我们也能和万岁爷吃一样的菜。”
柳婉儿倒不惊奇,“前些年,娘娘寿辰,随母亲入宫,菜肴精致,味道稀松平常罢了。”
尚质则显得有些激动,天国上朝的菜肴简直就是美味珍馐,更何况宫廷美食。
杨易首先考虑的是买单的银子够不够,看来这婆娘要下狠手了。
陈楚楚摇摇头,“妹妹此言差矣,娘娘寿辰宾客太多,哪能样样精致。姐姐有幸入宫几回,吃得都不愿意出宫了。”
跑堂的过来,一道道菜从陈楚楚嘴里飘了出来……
等菜的时间,几人在茶几上,品着蜜饯香橙子茶,木樨芝麻熏笋茶,在杨易眼中就是些保健茶之类,不如雀舌来得清香。
茶香弥漫之际,跑堂的熟练的摆盘,象牙筷、青瓷碗,汤匙,碟盒,错落有致。一道道菜肴盛上。先是上了数碟小菜,花生、泡菜、鱼皮、头鱼之类开胃。冰鸭、凤髓、五色芝、桃花鲊……清瑶豹胎汤……在配置以各类时鲜蔬果。
杨易对这些菜品闻所未闻,常见的什么红烧肉、清蒸鱼、小鸡炖蘑菇之类家常菜一样没有。
柳婉儿和徐若惜这种大家闺秀也是没见过这些菜品。
陈楚楚解说道,“冰鸭,取百鸭精华炖烂数日,配置以人参、雪莲凝结成膏;凤髓用千只鸟雀脑髓脍制;五色芝,乃鲜虾、燕窝、鱼翅十余种名贵海鲜共脍而成,成红蓝紫绿白五色而得名;桃花鲊由江南鲥鱼烹制而成……”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陈楚楚叹道,“宫廷有贡品,食材新鲜、足料。这酒楼么,食材终究不足,不过打着宫廷菜的噱头而已,味道比之宫廷差远了。”
尚质道,“楚楚小姐,就这味御膳已经让我等小国之人叹为观止了,今日能品尝一番,已是托上国之福了。”
徐若惜惊讶道,“那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陈楚楚瞟向杨易,杨易洒脱道,“放心吃,敝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没银子了就到地里挖就是。”
变相讽刺陈楚楚抢宝藏一事,陈楚楚眼中闪过不悦。
柳婉儿愣了,“你家地里有银子?”
杨易哈哈一笑,“……开吃!”
席上,杨易频频给柳婉儿和徐若惜夹菜,柳婉儿夹的最多。爷不差钱,婉儿妹妹开心就好。
即使是伪御膳,味道也相当滋味了。这是杨易穿越以来吃得最奢侈的一次,也是最开心的一次。买单时,不过百两银子而已,眉头都不需要皱一下。
吃完“御膳”,华灯初上,各式彩灯渐次亮起。
一行人来到正阳门大街,此时的正阳门大街人声鼎沸、人流如织。有舞狮子、耍龙灯、踩高跷、放烟花、猜灯谜的,热闹的不得了。
陈楚楚还好,比较稳重,看到开心处,不过微笑而已。倒是柳婉儿和徐若惜一路蹦蹦跳跳,看这看那,惊叹这盛世的繁华。杨易跟哈巴狗似的,在两个小美女面前一个劲儿的献殷勤。
“杨易,猜这个灯谜!”柳婉儿指着一款丝灯上的灯谜。“九九重阳,打两字。”
杨易脱口而出,“旮旯!”
“笑口常开,猜年号”
“永乐”
“古寺倚修竹”
“等”
“望江亭”
“近水楼台”
……
杨易反应极快,柳婉儿刚说出谜面,杨易就猜出谜底。
柳婉儿目瞪口呆,“你好厉害!”,徐若惜则眼中冒出崇拜的星星,连陈楚楚都不禁侧目。
杨易谦虚的摆摆手,“不是杨某太有才,而是灯谜太简单了”。这些灯谜对古人而言确实要费一番功夫,但是杨易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度娘上一查,什么都有。
街上一群群妇女向正阳桥挤去,一些个光棍、懒汉笑嘻嘻的故意在妇女群中乱挤,以便偷偷摸摸占点便宜,人群中中不时传来怒骂声,也有些小媳妇被沾了便宜,不敢吱声,红着脸一声不吭的跑进女伴中去。
妇人们跑过正阳桥,用力挤到城门边,把城门上的圆形铜钉摸一摸。往往来不及摸第二个,就被汹涌的人群挤走。摸了之后的妇人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杨易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风俗!”
柳婉儿笑笑,“这是京城的风俗,上元节走过正阳桥可以一年无病……摸城门上的铜钉,为成婚的女子可以找到如意郎君;成婚的女子可以早生贵子 !”
杨易恍然,“原来如此!”
徐若惜拉着柳婉儿就往正阳桥上挤,别看是两个大家闺秀,挤起来还是有力气。杨易担心她们,跟在后面,反而落在后面。杨易感觉自己身上怎么那么多手,靠,谁他么的说明朝女人保守,自己居然被这些妇人们偷偷上下其手。
无论这个时代,伦理有多禁锢,无论男女,皆食色心也。尤其是这个隆重的节日,其实也就是大家放松的时刻。加之杨易一身飞鱼服,长得眉清目秀的,又年轻,被妇人们非礼也是难免。杨易还看见几个小媳妇对着自己笑,笑的有些邪门。
杨易狼狈不堪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发觉自己的飞鱼服皱皱巴巴不说,还被撕了几条口子。
陈楚楚酸道,“哟,挺受喜欢嘛!”
杨易整理衣服,“没办法,人长得帅!到哪里都受欢迎。”
“不要脸!”
杨易才懒得搭理这恶婆娘,在人群中搜寻着婉儿和徐若惜的踪迹。两人正在往回走,估摸着是摸完铜钉了。
两人刚走下桥头,就听见柳婉儿传来尖叫声,一个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笑嘻嘻的想要拽住柳婉儿。杨易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女神怎能被别人调戏,带着手下就冲了过去。那纨绔公子见来了帮手,放开柳婉儿,一招手,手下的仆人拿着棍棒冲了出来。
杨易怒气冲冲,没有废话,直接开打,一时间鸡飞狗跳。对方虽然人数多,但明显不是杨易亲兵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眼看就要将那纨绔公子抓到手中,不知从哪儿又冒出几帮恶奴,将杨易等人团团围住。那纨绔公子身边来了好几个贵族子弟,个个锦衣华服,一看就是纨绔公子。其中一人杨易认识,首辅的公子周世峻。
天师庵大火,周世峻被罚徭役三个月,杨易不知道他是否真得去修城墙了,反正又胖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世峻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鸡贩子么,这哪儿偷来的飞鱼服,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杨易微微一笑,“原来是周公子,你这胎投的可真好,干一屁股烂事,还让你老爹为你擦屁股,能忍啊!”
“泥腿子,休要张狂,京城这地儿就不是你小子待的。”周世峻道,“你可知你得罪了谁?……你得罪了薛侯爷,有的你好受!”
那纨绔公子就是阳武侯薛濂,刚承袭父爵。
薛濂更是鼻孔冲天,“敢打我的人,活得不耐烦了……把那女子交给爷,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既往不咎。”
“不可能!”杨易回答坚定不移。
“不识抬举的东西!”薛濂哼道,对着几位“同僚”,“几位兄弟,把你们的手下借我一用,打死这个泥腿子,侯爷我负责!”
几位纨绔自然允许,还煽风点火。
柳婉儿和徐若惜躲在陈楚楚身后,看见杨易被围,担心的很。
“楚楚姐,求你救救杨易!”柳婉儿哀求道。
徐若惜更是梨花带雨,“姐姐,马叔武功好,让马叔帮帮忙!”
陈楚楚安抚两人,“两位妹妹放心,杨易命大福大不会有事的!”陈楚楚知道杨易屡次转危为安,她还想看看杨易此次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杨易不负她的“期望。”一辆马车失控,受惊的马儿载着车子冲进人群,尤其是冲进了纨绔子弟们的“联合阵线”,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普通马车倒也罢了,这群纨绔子弟会将车主人痛揍一顿,偏偏这马车是黄色銮驾,他们只能四处躲避。
杨易在混乱中登上马车,将马儿制服,马车才停了下来。
车上走出一位锦衣公子,面冠如玉,但是有些狼狈,帽子和衣衫凌乱不堪。他朝杨易躬身一鞠,“多谢公子搭救!”
杨易微微一笑,“兄台无须客气!”
一群仆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个个惊恐万分,磕头请罪。车内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语气温柔和善,“大家不必惊恐,小差子而已,本宫尚好,起来吧!……看看有没有受伤的百姓,要妥善安置,支付些汤药费!”
杨易觉着这才是人话嘛,看来皇室里也有通情达理之辈。
众仆人磕头谢恩后,连忙鞍前马后的服侍。
“驸马爷!”众纨绔隔着帘子向公主请安,然后同驸马爷打招呼。
驸马爷同众人一一打招呼,并安排下人去查看是否有误伤的人。安排一番后,再次朝杨易连连道谢。
纨绔们目睹杨易救了公主夫妇,也不可能再“报仇”了,个个扫兴而走。
公主是安乐公主,崇祯的妹妹,驸马则是巩永固。两夫妻伉俪情深,待人也随和。两人都没有什么追求,反正皇家身份让他们衣食无忧,整日就恩恩爱爱的。只不过,明朝的皇家制度规定,公主只能住公主府,驸马见公主要经过重重手续才能见到。更可恶的是,公主府的那些个嬷嬷,必须她们允许,夫妻俩才能团聚。唉,一言难尽,反正是聚少离多。好在,两夫妻确实恩爱。
当然了,巩驸马好不容易同公主出来走动,自然不能久留,感谢一番后就带着公主离去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吃瓜群众怏怏而散。柳婉儿和徐若惜则开心的笑了起来。
陈楚楚和马一天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这小子真是福命通天之人,危机瞬间解除。
当然了,对杨易而言,这绝对不是运气。极度弱小时,屡屡逃出生天,那真是运气。现在杨易有了身家,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运气之中。每次出门,亲兵如影随形。明里有秦双、侯永等护卫。暗里有魏大勇等护卫,随时准备应付突发局面。刚才就是魏大勇见东家身陷危难,急中生智刺激公主銮驾的马儿,才出现了这一幕。
虽然有些不愉快,但杨易还是兴致蛮浓。花费数十两银子包下一座彩楼,带着两个小美女燃放烟花爆竹,两个小美女时而惊叫,时而大笑。跟杨易在一起,她们彻底卸下闺秀的名头,就是两个十足的爱闹的少女。只有杨易能包容她们非淑女行为的一切……
陈楚楚坐在彩楼上,看着三人玩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看出来了,杨易喜欢柳婉儿,而若惜好像喜欢杨易。
一介难民也想攀龙附凤,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