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的伤势好转,该返程了,回双山前得先去密丰考察一番。
出城门时,一队马队呼喝而来,杨易等人避让在路边。
骑马的人发现了杨易,停了下来。
杨易看见曹变蛟下马,将马缰交给手下,然后径直过来。
“恭喜曹将军升为参将,杨易给你道贺了”杨易拱手笑道。
“少来这一套!”曹变蛟面色不善,一把揪住杨易的胸前的衣襟,情绪激动,“你是不是故意让番子冲撞我叔父的亡灵,是不是?”
秦双、侯永等亲兵见状紧张起来,抽出刀剑,曹变蛟的护卫们也纷纷抽刀,双方剑拔弩张。
“曹将军息怒,杨某并非故意,实属无奈之举。当时,东厂追杀我和手下的兄弟们,我们无路可逃,正巧碰上了曹将军的护灵队,才逃过一劫。”杨易实话实说,“文诏将军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乃国之栋梁、吾辈楷模。他的牺牲是我大明无可弥补的损失。杨某非常敬重他,也无意冒犯。我会为文诏将军烧香谢罪。而个中误会和巧合,也请将军谅解。”
杨易说得非常诚恳。曹文诏是明末屈指可数的大将之才,忠勇善战,抗鞑子、剿匪寇,立下赫赫战功。对于这样的为国捐躯之人,杨易是敬重的。
杨易的诚恳,也让曹变蛟的怒气消了一大截。他松开杨易,气呼呼道,“碰上你就没好事,上次害得我死了不少兄弟,这次又跟东厂结下梁子……你就是个疯子,连东厂都敢惹!”
杨易整整衣襟,“将军这话说得,这叫缘分。对战鞑子是我们的职责,兄弟们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假若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我也没疯,倒是你疯了,连东厂的档头都敢拿鞭子抽。不过也没什么,你是带兵的,怎么会怕几个番子呢!”
曹变蛟眼睛一瞪,“谁吃饱了撑的,谁想跟东厂结怨,都是被你害的。”
“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忠心为国,东厂又能奈我们若何!”
“放屁,你是没见过东厂的厉害,多少忠直之人都被东厂给收拾了。”抽打范康,曹变蛟确实在气头上。大明的文臣武将,非必要时刻,又有几个愿意招惹锦衣卫东厂这样的特务机构。
“东厂的人打也打了,莫非现在后悔了”杨易语气转厉,“战场上杀人盈野的曹将军莫非胆子被狗吃了,居然惧怕起搞阴谋诡计的东厂来了。曹变蛟,不要让我鄙视你!”
“你----”曹变蛟语气一滞,“谁说老子怕了,别说范康那王八蛋,就是东厂那帮没卵蛋的,老子照样抽他!”
杨易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就笑开了花,这个曹变蛟果然经不起激将。“曹将军果然勇武,杨某一定将话带给东厂的人!”
曹变蛟傻眼了,本来就是一时的气话,结果被杨易套进去了。东厂的厂督就是没卵蛋的,除了皇帝,谁敢抽他。但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本来找杨易问罪的,结果被套路了。曹变蛟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瞪了一眼杨易,招呼手下,“走,出城!”
看着曹变蛟不得劲的离开,杨易感到好笑,还大声呼喊道,“曹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我给你饯行,请将军和兄弟们喝几杯再走!”
曹变蛟没有答话,马鞭一抽,快马出城,赶紧离灾星远点……
杨易率着一众手下来到密丰。
密丰北靠燕山,长城在山脉中逶迤盘旋。 潮河、白河两条河流从群山中倾泻而出,在平原上汇流,经通州继续南下在天津奔腾入海。杨易记得后世的这里修建有著名的水库,这里还有丰富矿藏,尤其是煤矿、铁矿异常丰富。如果刨除鞑子叩边这个危险,这里确实可以说是风水宝地。
登上山顶,北边群山起伏,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两条河流在山中蜿蜒穿行到地平线的尽头汇成一条线。
众人已经得知农场之事。
侯成被侯永扶着,他有些担忧道,“东家,这里的土地荒芜也就两三年,重新在这里垦荒确实不错。但是耗费将极其巨大,恐怕入不敷出。就是灌溉一项,花费就不菲。虽然这里有河,但是河谷地势低洼,要将河水引到地上,打造水车、挖井都要大投入,靠人拉肩扛,又费人力。属下认为,我们干脆只开垦河道两边易灌溉的土地,这样能省些耗费。只是这样开垦的田地就非常有限了。”
杨易搂着侯成的肩膀,意气风发道,“不必,要做就做大的。侯兄你看,我们在山谷里筑坝拦截河水,抬高水位,再挖沟渠引水自流灌溉,岂不省事!同样的人力就能耕种更多的土地……北边的山区饲养家禽,水库里养鱼虾种莲藕……我们还可以利用水力提高生产力……到时,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河道密布,人流如织……繁华富庶定然赛过江南。”
众人不禁心驰神往,一幅壮阔的农场图像隐隐浮现……
侯成叹道,“东家,雄心固然可贵,然则要耗费无数钱粮。”
杨易自信道,“侯兄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在密丰呆了两日,杨易带众人返回双山。在京城耗费了大半个月,历经险难,除了常涛,其余人总算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回到双山已经是腊月初一。 萧懿带着养殖场、皮革作坊众多人员已经等候在养殖场大门口,卢大娘祖孙,小蓉小虎姐弟,丫鬟兰欣和侯成等人的家属都翘首以盼。
见到杨易出现,大家一阵欢呼。
杨易也很激动,马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就飞身下马。同众人一一问候,可以说,杨易等人在京城的经历,牵动着大家的心弦。每次有消息传来,都能引起哭声和笑声。毕竟,相比起乱世的颠沛流离,养殖场的生活犹如世外桃源。
京师雄伟、繁华。但是杨易更喜欢双山,因为这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只有双山让自己的身心能够彻底放松。
同一众同僚招呼寒暄后,天色已黑。
众人散去,杨易回到家里。家里早已温暖如春,热腾腾的佳肴满满一桌。一家人边吃边聊。
连日赶路,一身疲惫,吃完饭后,闲聊几句杨易就回到了寝房。乖巧的兰欣早就备好了热水。
“兰欣,你去睡吧,我困了,早点睡觉”杨易接过兰欣递过来的热毛巾洗脸。
“木桶里加好了热水,泡个澡,解乏”兰欣的声音温柔可人。
“不了,太累了,不想折腾。”
“正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要泡澡。不但解乏,还舒筋活血,睡觉更香”兰欣推着杨易去浴室。和杨易相处久了,兰欣知道杨易为人随和,不但没打骂过人,从不主动安排活给她,甚至抢着做事。兰欣觉得自己这个丫鬟做得太失败了,胆子也不再那么胆小,杨易有不好的行为都要想办法给他纠正,不能太“惯”着主子了。
杨易无奈进了浴室,一个大木桶里热气腾腾,还有花瓣漂浮,想必兰欣花了不少心思,也不好拂她的意。“那就泡下吧,洗澡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去休息吧!”
虽然有丫鬟伺候,但很多事杨易还是不习惯有人伺候,比如洗澡,还是自己洗方便。一般泡澡时,兰欣就帮着拿衣服,递毛巾之类。
杨易宽衣后,跳进了木桶,热水浸透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无比舒爽惬意。禁不住哼出了声。
兰欣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舒服吧,刚才还不乐意的样子。”
“舒服,辛苦我的兰欣了。”
兰欣把杨易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木盆里,端到一旁认真的清洗。杨易的衣服又脏又臭,兰欣轻柔的搓上皂角清洗。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兰欣发现年轻的“老爷”很久没有声音。往常泡澡,老爷总喜欢哼一些莫名其妙的曲子,虽然听不懂,但是很顺口,很好听。兰欣本来就出身大户人家,对音乐曲调也有些研究,所以闲暇时就喜欢把老爷哼的曲调记下来。奇怪了,今天老爷没有哼曲。
兰欣把洗好的衣服放在一旁,走了过去。只见老爷歪着脖子靠在木桶沿上,嘴角流着哈喇子,鼻腔传来轻微的鼾声。杨易确实太累了,在京城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加之连续几天赶路,回来还要应付这个那个,泡在木桶里,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温柔多情的茵茵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
兰欣以前也见过老爷赤条条的样子,但不敢正视,只能用余光。此时老爷睡着了,兰欣才能无所顾忌的审视老爷。老爷经常锻炼,跑步,做体操,练武术,身体匀称,肌肉虽然谈不上发达,却肌肉感十足,尤其是水波之下……兰欣脖子滚烫,面颊布满红霞,心头如小鹿乱撞。
老爷面目俊朗,秀气英发,为人随和友善。如果不是自己家遭变故,自己当配得上他。即使做妾,想必也不会薄待自己。兰欣为家庭剧变而神伤,也为碰上杨易而庆幸。
兰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杨易从木桶里扶了出来,放置在旁边的一张木床上,轻轻用毛巾为他擦拭身体,非常细心,
梦里,茵茵扶着自己走路,杨易甚至能感受到茵茵身上散发的香味,茵茵依旧如此美丽,依旧如此让自己魂牵梦萦。穿越几百年的相思是那么苦楚,那么扰人心扉。杨易把茵茵一把拉在怀里,如饥似渴的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万语千言都不如一刻拥有。
忽然,一个熟悉的黑洞张开了獠牙,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茵茵如旋转的陀螺,在黑洞里飘荡得越来越远……
杨易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直冒。他发现自己身下很火热,是一个女人的肉体。不会吧,这不是梦?杨易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清纯美丽的面孔,眼角挂着两行清泪。
“兰欣!”
杨易连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兰欣,是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可能太累了,这个……那个……”
兰欣拉过一条毛巾裹在身上,她的眼神没有怨恨,反而有股柔情,“老爷不必自责,奴婢伺候老爷是应该的。”
杨易张大了嘴巴,“你真的不怪我?”
兰欣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奴婢真的不怪老爷……刚才老爷及时清醒了,也没有再犯浑。”
是那个噩梦将杨易惊醒,才及时“悬崖勒马”。杨易长舒口气,自己虽非“正人君子”,但在极其重视贞洁的古代,多少要为对方考虑下。又或许自己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做不到真正将婢女视为玩物。
兰欣轻轻为杨易擦拭身体,作为大户人家长大的,她知道这是每一个婢女都会承受的结果。杨易人好,她相信她以后会善待自己,她愿意委身于他。至于为什么流泪,或许那只是即将由少女转变成人妇的一种伤感吧。
杨易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