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在御花园观赏着锦鲤,锦鲤颇通人性,见有人驻足,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贪婪的家伙,本姑娘今天可没有带吃的过来。”陈楚楚打趣道。锦鲤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又散了开去。
“真是一群势利的东西。”陈楚楚又撅着嘴表达不满。
“皇上驾到!”太监扯着嗓门道。
一群太监前呼后拥着穿龙袍的崇祯进了御花园。
“小女陈楚楚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楚楚行礼道。
“免礼!”崇祯坐到石凳上,“你也坐吧!什么事?”然后挥挥手。除了王承恩,别的太监都退了下去。
陈楚楚见崇祯面色不太好,小心翼翼道,“回禀陛下,年关将至,皇太极也即将北征返回盛京。今年我们在宣大打了一仗,私下接触也不太愉快。楚楚担心奴酋恼羞成怒,开春后再次派军叩边。思来想去,借着年关,私下里送些礼物过去。顺便探探口风,是否继续秘密和谈。”
提起建奴崇祯就头痛不已。这些年在建奴手里一败再败,丢人啦!
对于和谈,崇祯自己也是摇摆不定。内心而言,他是不愿意和谈的,但是形势不如人啊!中原流寇肆虐,两线作战,大明支撑不起。往往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两边都垮了。崇祯内心非常纠结,可叹自己手下尽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个能做大明的擎天一柱。
崇祯叹息道,“那就派人去表示一下 ,一定要保密。”
“陛下放心,臣会遣可靠之人以商队的名义秘密去盛京。”陈楚楚道,“陛下,虽然我们暗中同建奴和谈,但是也不能过于示弱,以至于他们得寸进尺。对于鞑子细作,我们还是要不遗余力的打击。”
“查,对鞑子细作决不能姑息!”想起那些细作,崇祯就来气,“不管是谁通敌,都一查到底。像永平那样,将鞑子细作连根拔起。”
陈楚楚装作不经意道,“当时永平追查鞑子细作,微臣正在永平,也知道一二。有个叫杨易的有勇有谋,在其中立了大功。”
“杨易,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崇祯想起来黄佑也提过这个人,脸色一沉,“锦衣卫杨易,卫所杨易……”
陈楚楚道,“陛下,他们其实是一个人。此人有些能耐,在双山办了养殖场,颇有名气。”
“大明的官职就那么不值钱么,又是锦衣卫,又是卫所,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完全就是蔑视朝廷法度。”崇祯怒火中烧,“此人火烧天师庵,罪大恶极。朕已经派东厂将其收押。”
陈楚楚故作不屑,“东厂?只知道屈打成招,威逼利诱。陛下不是明旨由顺天府稽查么,为何东厂又牵涉进来了,莫不是因为首辅大人的公子。看来这东厂不甘寂寞啊!”
本来就对厂卫没多少好感的崇祯,脸色微变。尤其是厂卫如果同大臣勾连,那是犯了大忌。
这时太监来报,锦衣卫千户李若链求见。
崇祯对陈楚楚挥挥手,“给奴酋的礼物你看着办就是。”
“是,臣告退。”李若链是来为杨易求情的,经过了自己的铺垫,相信再由他出面,崇祯应该会给杨易机会的。杨易的生死陈楚楚不关心,她关心的是那封信。
“等等”崇祯若有所思,“你是为杨易求情的?”崇祯感到陈楚楚话里话外有这么一丝味道。
陈楚楚没有否认,“陛下欲中兴大明,就需量才而用。杨易此子务实,是陛下需要的人才,杀之可惜。”
……
范康焦头烂额。
八九个蒙面汉子冲入队伍,彪悍勇武。番子即使人多,骤然之间也被冲散。
秦双低声对杨易道,“东家,是大勇和大海他们,他们来救我们了。”
杨易喜忧参半,喜的是天师庵逃跑时,大伙分散了,没想到他们还活着。忧的是他们人太少,没有胜算。番子的援兵马上就要赶到,而且自己戴着铁链枷锁,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开的。
杨易摇摇头,“他们不该来,我们跑不掉的。”
侯永道,“东家,我和秦双垫后,你能跑掉就行。”
杨易瞪了他一眼,道,“你俩怎么垫后?就用这枷锁砸死番子么?”
侯永赶紧闭嘴。
打蛇打七寸,李大海带人扑向范康,吸引番子。魏大勇带人冲向杨易三人。胡地四人,虽然没有明刀明枪同番子厮杀,但是他们用人墙挡住部分番子,不让他们增援。减轻那边的压力。番子们也不敢硬冲。
“东家,我们来救你了”魏大勇挥动铁棍,将番子掀翻。冲到了杨易面前。
“蠢猪!”杨易一脚踹到魏大勇身上,“听我命令,赶紧带着兄弟们走,不然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如果我死了,把银子拿出来大家分了。”
“东家,你不能死。要死一起死”魏大勇带着哭腔。
多么忠心耿耿的手下,杨易鼻子发酸。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天子脚下械斗,统统住手,否则格杀勿论!”一位穿着全身铠甲的将军狂声怒吼,身后是大批京师勇卫营士兵。 士兵们戴着黑帽,刀枪泛着寒光,杀气腾腾,还有不少士兵拿着火铳,三眼铳等火器。
“快走!”杨易厉声对欲救自己的手下喊道。
李大海和魏大勇无奈之下,带着兄弟们在对方合围之前从小巷逃遁。
将军安排部分士兵追击,然后扫视现场。地上一片狼藉,受伤的番子在地上痛苦呻吟。
将军暗暗盘算了一番,到地的番子有二十人之多,而前来劫囚的蒙面人不过九人,在同七十人的番子打斗中,伤对方二十人还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对方异常彪悍。
“说,怎么回事?”将军气势威严。此乃勇卫营参将孙应元。
范康自然认识孙应元,大咧咧的站出来,指着胡地四人,恶狠狠道,“他们心怀不轨,意图造反,串通蒙面人意欲劫走钦犯。孙将军要将他们抓起来!”
“胡说八道”胡地愤怒道,“我等为忠心办差,是前来调查你私通鞑子的罪行。与蒙面人毫无干系。”
范康冷哼道,“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刚才你们故意阻挡我们的人,不是串通是什么?”
冷千秋道,“我们是想躲避躲不及,是你的人贪生怕死,故意让我们当挡箭牌。再说了,你们东厂如此威风,谁敢你们的拦路。你们手上的刀是摆设么?”明显有狡辩之嫌。
东厂和锦衣卫的争斗,孙应元不想介入。他也不关心。他转而盯着杨易,良久道,“你的手下很忠心,也很厉害!”
杨易没有吱声。
这时,几骑快马赶来,一个尖嗓门声音喊到,“杨易何在?杨易何在?”
几个人穿着内臣服饰,一看就是太监。
范康大喜,以为是来帮自己的,连忙指着杨易,“公公,他就是杨易,是不是圣喻来了,要监斩杨易。”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杨易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难道我命休矣!
内臣认识范康,白了他一眼,然后大声宣旨,“皇上口谕,着杨易回顺天府衙门羁押,待天师庵仓库纵火案结案后再做惩处。东厂立即释放,不得再插手此案!”
剧情逆转,杨易一时懵了,不过,自己暂时从鬼门关回来了。胡地四人也长舒口气。
范康则呆若木鸡,这变化也太快了。
……
在孙应元的押送下,杨易再次返回顺天府衙门,碰到急匆匆返回的孙传庭。孙传庭略带歉意道,“本官确实不知东厂会出此手段!”孙传庭得知杨易被东厂的人带走,暗叫不好!进了东厂就再难出来了,所以立即赶回来。
杨易感觉到孙传庭对自己的关心,故作轻松道,“多谢孙大人挂怀!案子还没结案,小子不能那么快挂掉的。”其实各种惊险,杨易还是心有余悸的。
“那就好!”
这次杨易获得了极好的待遇,没有再回牢房,而是安排到了衙门后院的杂物间。比起牢房,这里堪比星级酒店。
隔壁院子传来一阵吵嚷声。
杨易站在门口看见几个丫鬟仆人模样的人拿着被子、褥子、毛巾、夜壶等生活用品鱼贯而入。杨易瞪大了眼睛,莫非有贵人到此?仔细一听,里面传来嬉闹声。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待这些仆人走后,杨易推门而入。只见一名锦衣公子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旁边几个衙役服饰的人围着,一脸谄媚相。
锦衣公子见到杨易愣了一下,旋即浮现怒色,“杨百户今日怎么一个人,你的手下跑哪儿去了?”
“呀,原来是是周大少,幸会幸会!”杨易仿佛看见多年的老友一般,笑容可掬,“看来杨某和周大少缘分不浅,居然还能成为老友,可喜可贺!”
“谁跟你可喜可贺,本少爷不是来坐牢的,是来……来暂居几日的,恐怕你就要将牢底坐穿了”
“周大少不愧是首辅的儿子,连坐牢这种事事都说得如此有格调。暂居……啧啧啧,果然文雅,周大少好文采。来年参加科考,必能金榜题名。”杨易揶揄道。
“你……”周世峻转而嘿嘿一笑,“任你嘴巴耍横,今日本少爷一样收拾你。你就一个人,看你能往那儿逃。你们几个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给我揍一顿,本爷重重有赏!”
几个献媚的衙役个个露出了坏笑,如此巴结权贵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想欺负俺们东家,先得过我们这一关。”秦双和侯永揉着手腕过来了,这几天关在牢里窝囊得紧,是该动动筋骨了。
杨易摆手,制止他俩动手。
“本官是朝廷命官,尚未定罪。尔等身为公门中人,胆敢助纣为虐,就是以下犯上,谋逆之罪!”杨易义正辞严。
“进了这牢门就是戴罪之身,吾等审讯人犯,有些误伤在所难免”几个衙役围了上来。
周世峻则嘴角笑开了花,坐在椅子上,准备欣赏一出“戏剧”。“老子就要让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诸位用心招呼,本爷重赏。”
“好嘞,公子爷就瞧着吧!”一个高个衙役拍个马屁率先欲向杨易出手。哪知对方拿出一个腰牌,声色俱厉道,“本官乃天子亲军锦衣卫百户,奉命暗查谋逆大案。今日本官卧底顺天府就是为了调查谋逆之人,尔等若敢无礼,影响查案,就是谋逆,诛九族!”
众人一怔,这是什么幺蛾子!不论真假,锦衣卫、谋逆、诛九族这些字眼足够震撼人心。
高个子衙役仔细查看杨易拿出的锦衣卫腰牌,身躯忍不住抖了一下。腰牌是真的,抹抹额头的冷汗,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自家人啊,误会误会!”
戏情急剧变化,周世峻懵了,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个锦衣卫百户么,给我打,出了事本公子顶着!”
杨易冷眼扫视几位衙役,几个衙役明显露了怯。没有听周世峻的话。
矮个衙役凑到高个衙役身边,“大头,这些年锦衣卫失了势,小的看也没啥,揍了就揍了。”
“你懂个屁”高个衙役啐道,“锦衣卫再烂也不是我们这群虾米能得罪的。万一他是真的在暗中查案怎么办!到时还不得把我们按进去。”
“那咋办啊!不巴结周公子了?”
“还巴结个屁,搞不好命都没了。”高个衙役转向周世峻,赔笑道,“公子爷,衙门里还有公差要办,小的要先走一步。”说完不等周世峻回话,就脚底抹油开溜了,其余几个衙役也跟着跑了。
周世峻气得七窍生烟,“王八蛋,给我回来……”
杨易乐了,活动着指关节,指关节骨骼咯咯的响,慢悠悠的走向周世峻,坏笑道,“周大少,别喊了。他们是怕影响我们叙旧,故而买酒去了……一会我们可得多喝几杯。”
周世峻脸色剧变,看见杨易一副嘚瑟的样子 ,忍不住往后退,“你别过来,我爹是大明首辅。”
“我知道……别跑……。站住……看你往哪儿跑……”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逐,鸡飞狗跳,接着传来惨叫声。秦双侯永则抱肩守在门口。
“子不教父之过,我要替大明首辅教子……龟儿子王八蛋,居然敢偷你爹的小妾……说,张家寡妇是不是你害死的……你是不是鞑子细作……你有没有谋逆……”
……
闻讯赶来的孙传庭一脸无语。
杨易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周世峻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嘤嘤哭泣”。
孙传庭还没来得及说话,董廷献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恶狠狠道,“是谁欺辱我家公子?是谁?”
周世峻见到董廷献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哽咽道,“董叔叔,救我!”手指指向了杨易,“是他打我!身上好疼……”
“你搞错没有,可有人证,物证?诬陷他人,罪加一等?”杨易双手一摊,死不认账。
“黄口小儿,蛮横狡诈。莫非以为不承认就能蒙混过关?简直就是笑话。”董廷献转身对孙传庭道,“尔身为府丞,如何纵容人犯殴打首辅公子?难道任由狂徒逍遥不成?”
孙传庭面无表情道,“囚犯互殴乃监狱常有之事,何必大惊小怪。”
互殴?这特么就是单方面施暴?董廷献气得胡须乱抖,“好你个孙传庭,老夫要参你一本。”
孙传庭吩咐手下为杨易另选地方,董廷献见两人牢房分隔远了才铁青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