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
深秋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无比惬意。
“哟,杨总旗好悠闲啊,是不是要给你安排点事做才成啊!”
杨易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满脸兴奋的迎了上去,“大人,你怎么来了,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怎么也要出门三十里迎接。”
“听说杨掌柜办养殖场赚了不少银子,兄弟们也不能耽误你数银子的时间呢!”陈麟难得开起了玩笑,“你做了富家翁,不能忘了穷兄弟啊!”
“哪能呢,养殖场能打理起来,多亏了兄弟们当时的支持,小子感激不尽呢!只要兄弟们来,好酒好肉招待,谁不长十斤膘不许说离开。”
惹得大伙一阵哄笑,杨易热情的同诸位生死兄弟一一拥抱。
陈麟这次带着胡天胡地兄弟、张成、卫子良、小五几个手下来到养殖场,小五自从上次哄骗了侯三之后,陈麟见他头脑灵活,就让他加入了锦衣卫,一直跟在身边,帮着打打杂。
杨易看见小五穿着锦衣卫服饰,拍拍其胸膛,“怎么样,做锦衣卫比做山匪强吧!”
小五腼腆的笑了,“那当然,做山贼只能躲躲藏藏的生活,憋屈。大人和兄弟们待我很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陈麟没少在他身上费功夫,教他树立正确的是非观念和处事原则,小五改变不少。
“那就好,多跟着锦衣卫大哥们学学,他们个个是好汉子”杨易鼓励道,“我知道万老大救过你,每年还是给他烧点纸钱。”
“嗯!”小五眼睛红红的。
“杨兄弟,锦衣卫总旗里就你最是悠闲自在啊,整天不当差,专门养鸡了!”胡天玩笑道。胡天虽然调任了,但还是经常回来同一帮老兄弟们聚聚。“咱们兄弟可是嫉妒死了,陈大人偏心。”
杨易故作委屈道,“大人担心兄弟们吃不饱,让我养鸡就是为了伺候兄弟们。”
众人再次大笑。
张成眼尖,“咦,怎么不见冷千秋呢?”
杨易道,“我就这么一个手下,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懒,什么活都得千秋去做了。正好有件差事,千秋去办了。”作为上司,陈麟有权过问具体事情,但是陈麟相信杨易,没有过问,他相信杨易做的事一定有其道理。
卫子良撅着嘴,“碰见你这样的懒上司,有得罪受了。”
众人再次大笑。
“没想到短短数月,你的养殖场就做这么大了,让人叹为观止。”陈麟惊讶于养殖场的发展之迅速,“我没看错人,你真是个奇才!就是不知做我们锦衣卫的总旗是不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杨易连忙摇头,“正是因为做了总旗,没人欺负了,我的养殖场才能发展这么快,希望大人不会是来找我要保护费的吧!”
陈麟笑笑,“你的嘴还是有点油腔滑调,你看本大人是那种勒索手下的人吗!但是如果你主动给,本官倒是会成全你的心意!”
众人又是大笑。
玩笑过后,陈麟神情严肃,叹气道,“鞑子细作案,东厂株连了不少人,搞得很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心中有愧呀!”
“大人,不管有没有我们介入,结局都是一样的。”杨易劝慰,“这次皇上想必是动了真怒,所以才允许东厂恣意妄为。如果我们和东厂办案,或许能让无辜者少受牵连,但是和东厂比起来就会显得我们无能。皇上肯定也会让东厂接手的,而我们还会被皇上责罚。所以,不参与是对的,大人也不必介怀。”
陈麟默然点头,事已至此,再多想也于事无补。“这次也多亏你,本官做了十年百户,现在总算升到副千户了。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
“大人公忠体国,劳苦功高,只是不擅钻营。天道酬勤,大人升官是迟早的事!跟有没有我没有关系。”杨易乐呵呵的。
“嘴巴挺能说呀,”陈麟呵呵一笑,“做锦衣卫,难免打斗,你的武艺太烂,不堪一击。做了总旗,以后不能打仗的时候,就往后缩。最起码也要懂几招,关键时还能保命。这几天我就带兄弟们在你这儿住几天,享受下悠闲的生活,顺便教你几招。”
……
接下来几天,陈麟带着众手下在养殖场大吃大喝,也顺便教杨易几招防身术。
陈麟历经大小上百战,武艺不俗,讲求快准狠。没有任何花式,招招要人命。用陈麟的话讲,“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不必客气,能一招杀死敌人,绝不用第二招。”
杨易也很想学好,无奈基础太差,练出来的招式在陈麟眼中就是花拳绣腿。力道不足,只能在技巧上面做文章。陈麟几乎把压轴的功夫都教给杨易,只是时间太短,学多少是多少。
除了自己练武,杨易还将侯成组建的护卫队交给陈麟指点。侯成军旅出身,注重训练配合和团体作战;而锦衣卫更注重单兵技能,陈麟带着手下锦衣卫对杨易的护卫队进行格斗、侦缉等专项能力培训。有效提高了护卫队的战斗水平。
目前护卫队只有五十人左右,都是侯成精挑细选出来的军户子弟,身体素质是过硬的,经过侯成一番调教,初具战斗力。
这天,杨易正在跟陈麟学武,冷千秋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满脸都是风霜,显然,杨易交代他的差事不简单。
冷千秋向陈麟和杨易行礼后,一时有些犹豫,毕竟杨易交代他的事没有事先同陈麟通气。
“千秋,陈大人都是你我的上司,说吧,不必隐瞒!”杨易很坦荡。
“启禀总旗,你要的人我抓到了。”
……
在杨易第一次碰见卢大娘祖孙的那片树林里。
一座简易的孤坟静静的立着,坟前只有一块破旧的木板竖立着,上面写着“无名女两人”。正是杨易为当时受尽屈辱而自尽的两个女人立的坟。
杨易在坟前默然而立,秋风徐来带着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为地下的“她们”诉说冤屈。
杨易的身后,冷千秋和侯成押着刀疤脸。就是强奸两个女人,又企图抓杨易抢藏银的山贼头子刀疤脸。冷千秋不负杨易厚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其抓捕。
冷千秋和侯成算是杨易的直接下属。而陈麟,胡天胡地兄弟、张成、卫子良等锦衣卫算是同僚,就站在一边。他们很好奇,他们想知道杨易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代价也要抓他。陈麟还想知道杨易怎么处置他。
刀疤脸垂头丧气,捆绑着双手,耷拉着脑袋,一路求饶可没人理他。当他看到这座坟时,非常不解。
“这是被你侮辱后自杀而死的两个女子。”杨易面无表情。
刀疤脸迅速搜寻记忆,想起来了,想起自己带着手下在这里抢劫一帮辽东来的难民,看见两个女子颇有姿色,就和手下一起强暴了她们,没想到她们却自杀了。
“她们和大人你是什么关系?”刀疤脸战战兢兢的问道。
杨易摇摇头,“我不认识她们,我只是替她们收了尸。”
“大人,我错了,饶了我吧。”刀疤脸尽着最后一丝努力,“现在到处兵荒马乱,无辜惨死的人到处都是,我并没有杀她们,是她们自己想不开。再说大人你也不认识她们,没理由为她们出头。大人,我还藏了点银子,你饶了我,我全部给你。”
“世道再乱,但良心还在,作恶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你为非作歹多年,残害多少人,估计你自己也不清楚了。你应该想到会有今天。”杨易暗自告诫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在乱世里也变得没有良知。
刀疤脸听出杨易坚定的意志,知道自己活命无望了,也不再求饶,反而冷笑道,“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清高,你们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个个笑里藏刀。你自己看看,大明军队杀了多少老百姓,那些当大官的,哪个手里不粘血。你不去查他们,揪着我这么个小人来出气,算什么?”
“我不想装清高,也不需要别人高看我。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而已。我相信,善恶有报。正义会迟来,但一定不会缺席。”杨易引用了后世的话,“别的人我管不了,只管我能管到的就行了。”
杨易的话让所有人深受震撼,无形的拔高了杨易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影响了他们以后的人生。
杨易拔掉坟上的一株野草,“她们的冤魂在等待着你,希望你能在地狱赎清你的罪恶。”
冷千秋和侯成把绳索套在刀疤脸的脖子上,绕过树枝将刀疤脸吊在树上。刀疤脸拼命挣扎,绳子越来越紧。
所有人看着挣扎的刀疤脸,没有一丝同情。
没多久,刀疤脸双手下垂,停止了挣扎,死了。
这是杨易第一次主动杀人,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却是自己下的命令。从法制社会而来的杨易,对杀人放火有种天生的抵触情绪。即使多次杀人,也是为了保命而已,而且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如今他开始突破多年形成的固有思维,潜意识里的兽性开始释放,在这个没有法制的年代里,杀人放火的人很难得到惩罚,无数人变成禽兽。现在的杨易,手中有了那么一点点权力,不知道能否控制住潜意识里日渐释放的兽性。
杨易回身对着冷千秋、侯成和自己的护卫队手下,毕竟只有他们是自己的下属,杨易语气严肃,“或许你们觉得我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报仇很不值得。”杨易提高声调,“人之所以是人,而不同于禽兽,就是因为做人是有底线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成为做禽兽的理由!希望两位谨记。”每个人对底线都有不同的理解,杨易一时讲不清,只能让大家自己去体会。他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成为禽兽一般的人。
冷千秋、侯成和众护卫心头一凛,这算是他们的上司第一次告诫他们做事的规矩。两人立马单膝跪地,“谨遵大人(东家)训示!”
围观的陈麟及众锦衣卫心头剧震,尤其是陈麟,他看到了杨易的正义感和良知,他心中立马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说得好,不愧我大明好男儿。”接着陈麟转身对自己带来的手下说到,“今天杨总旗说的话就是我陈麟对你们说的话,我们做人,绝不做禽兽。”
所有人单膝跪地,“谨遵大人训示!”
陈麟把杨易招呼到自己身边,继续对手下训示,“我接到一份密差,要出门一段时间,在此我宣布,由杨总旗暂代百户之职。”
所有人都很震惊,完全没有一点征兆,胡天升百乎是调到别的卫所。原来陈麟做的百户职位因他升迁一直空缺,此时他竟然交给一个刚加入锦衣卫没多久的新人。
连杨易自己都很惊讶,“大人,我经验浅薄,入职没多久,资历也不行。这个差事我可干不了。大人已经给我总旗之职,百户之职还是另选贤能吧!”
陈麟挥手制止了杨易,双目炯炯,语气坚定,“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脑子灵活。做事知分寸,顾全大局。更重要的是你有良知,能力差点不要紧,慢慢学,还有众多同僚辅助你。”陈麟不止是说给杨易听,也说给所有人听的,“诸位兄弟听着,我不在期间,遇有大事一律交由杨总旗决断。诸位要尽心奉差,不可阳奉阴违,否则我定不轻饶。”
“得令!”众人起身拱手道。
“可是……”杨易还想说。
陈麟眼光如电射来,杨易吞了吞口水,单膝下跪道,“得令,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陈麟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你不用担心,有胡地,张成,冷千秋,卫子良这些兄弟帮衬,平时该做的差事他们自然会做。只是有解决不了的,你来决断,经验方面可以找胡天教教你。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胡地表示,“清华兄弟,我们一定尽心辅佐。听从调遣,你就放心吧!”
正是由于杨易一箭四雕的策略,把本准备灰溜溜回山海关的众兄弟带上了翻身的舞台。不但立功,还升官发财。无形中也树立了杨易的威望。
“好,承蒙兄弟们厚爱,杨易也不负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