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卿卿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便回了学校。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即使失去了一段记忆,依旧和顾若,冷星辰关系很好。
连言沫都很热情的追逐着她,时不时的和她一起吃饭,给她送零食,甚至是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虽然杨卿卿会拒绝,但是最后两人关系逐渐变好,成为了朋友。
她回学校后并没有很热烈的关注学校任何八卦群等等这些,甚至是不关注,只专注于学业,和之前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顾若和冷星辰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反而是将她们与男朋友之间的事说出来分享。
而杨卿卿在学校待了一段时间就去了国外留学,一直读到博士。
光阴易逝,转眼间过去了十年,杨卿卿也早已毕业成为一名医生。
这天,丁智一又来接她。
杨卿卿似是有些无奈,叹口气,“你这是何必呢,学长?”
丁智一笑笑,“带你去个地方。”
杨卿卿想拒绝直接走人。
丁智一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走,“最后一次,好吗?”
杨卿卿沉吟片刻最终和他一起去了。
“最后一次。”
丁智一带她去了一个植物园,很是梦幻。
此时早已有些灰暗,杨卿卿陪着他看了一会有些无奈,她兴致缺缺,“学长……”
丁智一伸手食指放在嘴唇处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杨卿卿,“?”
短短几秒,绿色的点点微光从身侧的草木中缓缓升起。
低头看去,像是一道徜徉的小溪河流,仲夏夜的萤火逐渐聚集汇聚成海,将两人围绕其中。
杨卿卿看的有些愣神,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找寻,看到的是身侧的丁智一倚靠在树边,脸上挂着的是明媚的笑意。
不,不是这样的,不对。
脑海里的画面很是模糊,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都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她只觉得不应该是如此明媚张扬的笑容,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丁智一笑意渐浓,“我听你的朋友说你喜欢萤火虫,那这么浪漫的一刻你会不会心动?”
“卿卿,我喜欢你。”
杨卿卿的眼眸中倒映着这微弱的光芒。
她抬手去触摸这点点微光,萤火虫落在她的掌心。
她微微笑了笑,垂眸认真的看着手上的萤火虫,“我真的很幸运,也谢谢学长的喜欢,但是你另一半并不是我。”
丁智一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哎,行吧。”
“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告白哦,卿卿。”
“别忘记了有个人叫丁智一也很喜欢你。”
杨卿卿笑笑,“学长,你怎么了?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啊。”
丁智一眉眼柔和,眼里是微弱的萤火光芒,“我要去别的城市了,以后……估计很难见到卿卿了。”
杨卿卿怔怔地看了他几秒,随即展颜笑道,“那就预祝丁智一一帆风顺。”
盛夏时节,夏风燥热。
杨卿卿有些心累地回到了家。
她的父母对她不催婚,尊重她的想法,但是还是希望她有个寄托,总是会明里暗里的暗示她让她有些无奈。
杨怜轻柔的抚摸着面前的金毛。
杨卿卿也在一旁逗它逗得不亦乐乎,就听见杨怜幽幽的声音传来,“小金毛,你怎么还单身啊,不是天天带你出去逛了吗,就没一个看上的?”
杨淮言此刻总是会抱着两只猫在旁边附和,“对哦,你看,就连猫都成双成对了。”
杨卿卿,“……”
每每她气焰无法消除的时候总会对着杨子矜发怒,“一把年纪了快去结婚,给我转移火力。”
杨子矜挠了挠头,“不要,我要陪子佩谈一辈子恋爱。”
“再说了,不应该你先吗?你比我大几分钟哎。”
杨卿卿不由分说踹了他一脚,“你懂个屁呀,我才二十几。”
杨子矜连连点头,“是是是,二十大几,快三十了马上,就几天了吧。”
杨卿卿当即反驳,“放屁,还有几个月!滚!”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在家这几天有些无聊,这天杨卿卿要出去聚会。
闲得无聊便趁着挑衣服的空隙,重新审视了下自己的房间。
干净整洁,很是简约。
她无所事事地翻看了一下书籍,不经意间瞥见那本高中相册,便翻阅了起来。
杨卿卿哪怕没有失忆也很少有翻看旧物的习惯。
平时的时间排的很满,加上她求学期间忙着出国比赛,整个人累得不行,偶尔闲得无聊会瞅两眼卧室里面的物品。
她并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比起回忆过去,她更珍惜眼前。
失忆后杨卿卿倒是随手拿起过几本书翻阅了几下,对着房间扫了几眼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毕竟她的房间基本没怎么变过。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认真的查看房间的东西。
指尖拂过照片,伴随着一下一下的翻阅,宁静的空气中传来唰唰作响的声音,很是平稳。
倏地,杨卿卿白皙的指尖停留在一张照片上不动。
这张照片上有着五个人,上面分别标注了:杨卿卿,陈子佩,宋易辞,杨子矜,何耀。
照片里每个人笑容灿烂,是青春中美好的模样。
只是不知拍照时是摄影师太过着急还是怎地,站在她右后方的宋易辞并没有看镜头,反而是侧头望着她。
她的心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她心底逐渐弥漫开来。
即使是照片,却依旧能看出宋易辞长得很惹眼,灼人眼球。
只要他站在人群中,就注定是惹眼的存在。
杨卿卿眉头轻皱,只觉得心脏似乎隐隐约约有些疼痛,像是被缚住一般。
好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看见他,却感觉很熟悉。
每每听到有人说出这个名字,我的身体总是比大脑先一步反应,立刻绷紧聚精会神地聆听。
杨卿卿趴在床上,一手撑着一手抚摸着照片。
“我靠,我不会暗恋他吧,哎,还是说和他做朋友的时候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不然我心里这么不舒服干嘛。”
她望着宋易辞的介绍,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哪来的不详之人。”
姓名:宋易辞
性别:男
QQ联系方式:无
微信联系方式:无
电话号码:无
兴趣爱好:学习,练字,看书,喝茶
明明是十七岁的热血少年,活得却像是养生的老年人一般。
杨卿卿想着轻笑着摇摇头,便收起了相册,起身去换了身衣服。
整理头发时,杨卿卿盯着手上的白玉竹节簪子末尾处的法语陷入了沉思。
她自是很喜爱这两支簪子的。
只是“我喜欢你”几个字母以隐晦的方式如同竹节上缠绕的藤蔓一般雕刻其中,满是小心翼翼,像是缠绵又像是无声告白。
她来不及思考就被杨子矜一声催促打断,“姐,快点,我们要走了。”
今天是他们几个人的聚会。
杨卿卿,杨子矜,陈子佩,何耀和季同尘都聚在了一起聚会。
杨卿卿迅速用簪子将头发绾了起来,鬓角垂下几缕发丝增添了几分恬静之感。
她骨相优越,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驻足。
十年后第一次聚会,再见之时百感交集。
杨卿卿一直留学,最近几年才回来,而杨子矜忙着打官司。
陈子佩则是跑新闻,季同尘忙着管理公司。
自从宋易辞离开以后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何耀则是成为了军人,在平息战乱,每次九死一生。
几人谈天论地,感慨世事。
十年光阴,一切似乎都没变,却似乎都变了。
该陪伴在身侧的人却早已离世,永远孤寂。
何耀趁着周围人忙着喝酒唱歌低声对杨卿卿说了句话,“卿卿,你还记得我吗?”
杨卿卿望着何耀那张刚毅的脸,五官立体眉眼凌厉,眉骨处留下了伤痕,让他看着多了几分凶狠。
“啊,抱歉,我忘了。”
“不过我现在将你记住了。”
何耀早知道杨卿卿失忆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见一面。
如今亲口听见她的回答,不知作何反应。
似是难过,难过她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又似是开心,开心自己可以以新的身份追求他。
不过杨卿卿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深渊。
杨卿卿眼睛弯的像月牙一般,“而且我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在毕业照上面看到你了。”
何耀微微垂眸,扯了扯嘴角,“是,是呢,卿卿很好,有很多朋友的。”
“是吗?那我想问宋易辞呢?我今天翻看以前的高中照片,发现有他。”
话音刚落,季同尘闻声便先凉凉的开口,“他啊,已经死了。”
杨卿卿顿时不知作何反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他已经死了,短短几个字回荡在她的脑海,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来,好压抑。
杨子矜有些慌神地望着她,“姐,你怎么…哭了?”
杨卿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泪水无声滑落,带着些许温度。
“我,我不知道啊……”
杨卿卿自失忆后就觉得有些奇怪。
走过某些地段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可是他的脸怎么也看不清,又是只能看见背影,孤单落寞的让人心疼。
有时听见周围人提起一个名字,宋易辞。
只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脑子里似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后来,她时不时的梦见一个场景。
那是萤火环绕的一个夏天,仲夏夜的萤火汇聚成海,晚风温柔惬意。
回头,是一个少年倚靠在树边,眉眼柔和,他的眼里折射出萤火的璀璨,令人心动不已。
她想,她是对梦里这个人心动了。
直到有一天在家里翻出一本相册,望向那个名叫宋易辞的人时,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停留在那一页怎么也不肯翻动。
她想,真如她所猜测,学生时代,她估计是暗恋他。
不是汹涌的爱意,而是恰到好处的喜欢,日积月累的爱意弥漫,拦也拦不住。
宋易辞死后季同尘就住在了他曾经的房子。
季同尘一生并没有很圆满的时刻,母亲早早离世,父亲常年不在身边,只有宋易辞,陈子佩两个亲人关爱陪伴。
可如今他最爱的弟弟却离开了很多年,就连言舒卷在他们的大婚之日也跳河自杀了。
他还记得结婚前一晚言舒卷满脸温柔,眉眼低垂着趴在他胸口低声呢喃,“阿尘,我真的好喜欢你,谢谢你不顾一切的向我走来。”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欣喜惊讶,因为自从高中言舒卷消失再找到她以后,很少听见她对自己吐露心声,就连说话都很少。
那一刻,他以为她与自己和解了,放下了年少时被强暴的梦魇。
奈何,事与愿违。
即使为成为心理医生,可最终也无法为她抵御噩梦。
这天季同尘生日杨子矜,杨卿卿和陈子佩赶去为他庆生。温暖的烛光摇曳,暖了每个人的心房。
庆生完以后几人忙着游戏,杨卿卿有些无聊,就跟季同尘打了声招呼在屋内转转。
杨卿卿望见屋内那个书房,想着去看几本书。
窗外的阳光落在书架上,像是午后的温暖。
她顺着书架看了一圈,手指若有若无的触碰着书本,最后随意的拿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这本书是她看过的一本《挪威的森林》。
她随手翻阅了几下,目光落在书本结束的最后一页。
落款写着:这是她看过的书。
杨卿卿挑眉嘴角含笑,“有意思。”
瞬间来了兴致,将手上这本书放了回去,紧接着从书架末端一本一本的拿出书本,翻看到最后一页。
第一次被人送伞。
哥哥?挺开心的。
她和她弟弟长得好像。
她好香,耳朵也容易红。
那天我确实不开心。
是我会保护你的,懂吗?
早安,晚安。
你好啊。
我好像喜欢她。
今天被抱了。
明天见。
她说我不是牺牲品,我是宝贝。
杨卿卿手指翻到这一页突然顿了一下,心里隐隐约约泛着疼痛,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不小心亲了她,但是我很开心。
我喜欢她,不是好像。
她叫杨卿卿。
杨卿卿。
这两本书末尾写着的都是杨卿卿,字的末尾有着笔的停顿,墨水渐渐晕染开来,像是诉说着缱绻与无奈。
杨卿卿看到这些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这,这不是我的名字吗?”
难道这个女生和我同名?
她伸手抚上这几个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她说不清道不明。
杨卿卿将书放了回去,又拿了一本书。
书的末尾写着,出轨会遗传。
短短几个字像是刺痛了她的内心一般,只觉得喘不过气,压抑,难受。
我得离她远点,不能让她受伤。
摆脱不了啊。
这几个字写的尤为用力,力透纸背,像是宣泄心中的所有情绪一般,可最后依旧无济于事。
和她有一张毕业照就好。
毕业快乐。
我来找你了。
早就想吻她了,我的卿卿。
她是为我而学医
我必须放手。
我骗她,说我爱过她,现在不爱了。
对不起,我的卿卿。
她忘记我了,挺好。
杨卿卿,我的卿卿。
我要是死了,她会不会难过?还是算了吧,舍不得她哭。
杨卿卿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喉咙哽咽的发痛,心脏某处像是蔓延开来一般绞痛。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好疼,哪儿都好疼……
最后杨卿卿被送往了医院,在这期间她一直做梦。
梦里那个清冷的背影她看清了,甚至还看清了他的面容,还有他身旁站着的女生,是自己。
昏迷了许久,杨卿卿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杨子矜,陈子佩和季同尘一脸担心的面容。
杨子矜立马凑了过去,“姐,你没事吧。”
杨卿卿闭眼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扶我起来。”
杨子矜,陈子佩缓缓将她扶起,季同尘则是给她递了杯水。
杨卿卿喝完水后,沉默半响,眼睛渐渐聚神,“阿易……”
短短两个字都足以让三人静默,他们有些不可置疑,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走的那天,痛苦吗?”
季同尘沉默半响,缓缓开口,“一点也不,他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天我在干嘛?”
季同尘低垂着眼眸不说话,抬手将窗帘掀开了些。
陈子佩扯了扯嘴角,“都过去了,这不重要。”
杨卿卿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她闭眼,“我到底在干嘛那天?”
杨子矜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悄然缩紧,“你在和你的同学一起看演唱会。”
杨卿卿松开捏着的手指骨节,半响,“他死的最后一面我都没看到。”
“他至死都没见到我最后一面。”
"我,怎么能忘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