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霭愣了愣,颦眉问:“青蕊你怎么来了?”
她又看向后面的夏无念,夏无念能找到她,她不意外,因为这地方挺显眼,她本就没打算躲。
她甩掉侍卫是想要自由,坐在这儿是明白她没有自由可言,青蕊和李阔他们,还有差事,她都不能丢下不管。
人找到了,夏无念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他就知道姑奶奶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今夜他们要是寻不到人,长钦殿的天都得塌。
夏无念看着李暮霭,走近打趣:“你这面前就差只碗了。”
“夏大人!”青蕊抱着李暮霭,皱眉看了夏无念一眼。
夏无念仍带着笑,没再说别的。
“走暮霭,去师姐那儿。”青蕊扶起李暮霭。
夏无念遣了个下属回宫给君上复命,另言:“太晚了,到了皇清寺只怕天都亮了,不如先找个客栈歇息,明日再说。”
青蕊点点头,“也好。”
夏无念给她们找了间客栈暂住,要了两间房,他自己也没回去,怕下属回头又跟丢了人,打算亲自守着。
青蕊和李暮霭一起睡,问道:“暮霭,你出了宫怎么不去我那儿?”
李暮霭平躺着,望着顶上的帐幔,慢道:“我都不知我出宫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就是不想待在宫里,不过出来之后我就明白了,这地方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顶多只能在街上散散心。”
青蕊又言:“我听夏大人的意思,凌帝接慕清榕回宫好像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皇帝,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关我的事。”
青蕊听得出她师妹还在生气,道:“好了暮霭,睡吧,明日你若不想回宫,就去我那儿住一阵。”
清晨,李暮霭还在睡,青蕊先起了床,穿戴好出了客房。
夏无念也一早就起来了,正在下面和两下属交代着什么。
等他说完,青蕊才下楼唤道:“夏大人。”
夏无念即问:“李姑娘醒了吗,我让他们备早饭。”
“暮霭昨夜睡得晚,不急,我是来请夏大人帮个忙的。”
“姑娘不用客气,但说无妨。”夏无念抬手,示意青蕊坐下说。
青蕊落座桌旁,替夏无念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我想带暮霭去寺里住一段时日,还请大人去向贵国君上求个恩典。”
夏无念神色为难,无奈地道:“青蕊姑娘,君上这两日正在气头上,大臣们都不敢去触霉头,我更不敢。”
青蕊沉着眼,不紧不慢地言:“可暮霭不愿回去,君上把她绑回去又能如何,君上未必会消气,暮霭也不会高兴,两败俱伤的事,为何要做?”
夏无念琢磨片刻,道:“姑娘此言是有理,但君上不会真生李姑娘的气,昨日得知李姑娘出走,君上更多的还是担心,且也发落了那个不长眼的内侍。”
青蕊饮了口茶,温和地说:“大人不是说,君上近来有要事要办吗,就等君上忙完再接暮霭回去吧,不然我们暮霭若又受了气,使起小性子来,恐会给君上添麻烦。”
“这……”夏无念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可没胆量应下这事儿,遂言:“李姑娘现在也在气头上,不如让她在这儿再歇一日,她不是喜欢逛市集吗,姑娘就陪她散散心,明日李姑娘若还不想回去,我一定禀明君上。”
青蕊点头,“就依大人所言。”
下午,青蕊陪着李暮霭在城里走了走,连街上的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说他们君上会娶一位从永国来的皇后。
她师妹听着这些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逛起市集来不如从前开心。
傍晚,李暮霭回到客栈,抱着刚买的米糕,边走边吃。
夏无念站在客栈外,像是专程在这儿等她们回来,笑问她道:“逛也逛了,玩也玩了,时候不早了,回宫吗?”
“夏大人你催我回去作甚,你家君上立皇后,等我随份子么?”李暮霭白了他一眼,摸出荷包里的一两银子抛给他,“就这点,多了没有!”
夏无念捏着银子瞧了瞧,匪夷所思,“身上就一两银子也敢离宫出走?”
“我在欣州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有,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李暮霭边说边进了客栈。
青蕊正要跟上,却被夏无念抬手拦下了。
夏无念对她摇了摇头,看了下店里,又向她使了个眼色。
他今日不敢应下的事,明日自然也不敢答应,让姑奶奶再住一日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得去把能拿主意的人请来。
青蕊懂了,和夏无念往街上退了退。
李暮霭进了客栈才觉得耳边很安静,一楼大堂里好像没人,不仅没客人,柜台后面连掌柜的都没有。
她师姐和夏无念好像也没进来,李暮霭回头望了一眼,目光从堂中掠过,一下子就瞥见了那个身影。
他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面前的茶杯不见生烟。
茶已凉,可见人家已经等了多时。
怪不得,君上在此,哪个小民敢叨扰。
未几,客栈的大门都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堂中变得更寂静。
李暮霭本想当没瞧见,上楼回房,可是夏侯沉人都到这儿了,哪儿是她想躲就能躲的。
她伫立片刻,往后退了两步,就近坐到一张桌子旁,垂着眸子默默咬着米糕,每一口都格外用力。
脚步声渐近,再抬眼时,夏侯沉已经到了她面前,负手看着她,淡淡言道:“私自出宫,朕还没说什么,你倒满心埋怨。”
李暮霭瞧瞧左面,瞧瞧右面,就是不想看他,也不说话。
“朕接她回来,是因为她与一桩旧案有牵扯,你连问都不问就负气出走,你可知朕有多担心?”
“又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紫极殿里就我一个活人,我上哪儿知道?”李暮霭娥眉紧蹙,望向他正色道,“我连我哪儿惹你了我都不知,被你莫名其妙撒了一通火,我还能知道慕清榕的勾当?我是钦天监吗这么能算!”
夏侯沉背在身后的手捏得骨节分明,脸上也带了怒色,“你不知朕为何生气?朕是皇帝,朕想让你点头答应有的是办法,不用朕挥师踏平南邺,朕拿住李阔就能让你乖乖听话,但是朕不愿逼你!到底是朕不好,还是朕做得不够多,为什么你竟无动于衷,心里只想为你主子肝脑涂地?”
李暮霭起身驳他:“还能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帝,你一生气,我连不说话都是错的,说话更是错;你不高兴,今日可以拿紫极殿关我,来日就能拿冷宫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