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霭言道:“她是想让那些人帮她说话,让君上放她出去吧。”
“出去她能去哪儿呢,回永国?若是如此,她大可写信给永帝,让永帝替她求情,以两国的交情,凌帝会放她回去的,她无需在这些北凌人身上花心思。”青蕊补话,“我看她是想回宫里。”
青蕊话刚说完,对面的二人就露了面。
走在慕清榕身边的果然是夏无念。
夏无念先前还说没照顾过人家,如今就走到一块儿去了。
李暮霭含笑白了夏无念一眼,果然姑娘家会撒娇,夏无念也跑不掉。
被姑奶奶撞了个正着,夏无念虽也在笑,但神色有些不自在,忙解释:“方才路上碰见的。”
慕清榕的神色原本和善,看见李暮霭嘴角就耷拉了下去,冷言:“长嘉妹妹今日好兴致,听闻妹妹来寺里半个月,连房门都不曾出一步,也不让别人去瞧。”
李暮霭一笑道:“我又不做白日梦,当然用不着出去应酬,拉拢人心。”
慕清榕眼见心思被揭穿,不禁恼怒,可夏无念还在这儿,她只能忍着火气装无辜:“从前姐姐是有些不对,都过去这么久了,长嘉妹妹怎还得理不饶人?”
李暮霭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怎就成了得理不饶人?”
夏无念的一个下属匆匆跑来禀报:“大人,君上驾临,在客堂。”
李暮霭正看着慕清榕,见慕清榕听了这话,两个眼睛都放了光,仿佛得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果然,慕清榕巴结夏无念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无念惊异归惊异,却也晓得,君上不会大老远地来找他,他朝李暮霭使了个眼色,让李暮霭先走。
青蕊也拍了下李暮霭的手。
李暮霭看了慕清榕一眼,先行离开。
夏无念言:“我得赶紧去见君上,公主请回吧。”
慕清榕却皱着眉头说:“夏大人,君上驾临,清榕也得去拜见才是,清榕与大人一同去吧。”
夏无念为难:“这……”
慕清榕叹口气道:“清榕从前做了许多错事,还不曾向君上当面认错,恳请大人给清榕一个机会。”
“君上未必肯见公主,公主不怕白跑一趟?”
“清榕不怕,哪怕只是远远地给君上请个安也好。”
夏无念无奈,她乐意跟就跟着呗,反正见不见得看君上的意思。
青蕊还停留在原地,见他二人说了好一番话,而夏无念竟真打算带这女子去见凌帝。
她不免警惕。
慕清榕生得貌美又善于谄媚,心机不浅,跟那朱氏颇有几分相似,出身还高贵,她吃过的亏可不能叫暮霭吃。
她在王府时谨言慎行,是怕惹麻烦,那家人毕竟姓夏侯,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夏无念刚走了一步,青蕊脚下一绊,跌坐在了地上,“哎呀……”
夏无念回头,见青蕊坐在地上揉着脚踝,回来问道:“青蕊姑娘,你怎么了?”
青蕊轻叹:“不小心扭伤了脚而已,大人不用担心。”
慕清榕满脸不悦,对此人有些印象,在驿馆见过,是那个南邺质子身边一直蒙着面的婢女。
慕清榕脱口斥道:“你这个人怎如此不懂规矩!”
青蕊故作无辜地望着她,“我怎么了,公主为何要斥责我?”
夏无念又问:“伤得严重吗?”
青蕊摇头,“想来不要紧,就是眼下不好走路。”
“我先扶你回去?”
慕清榕心急:“大人不是应该先去见君上吗,她一个婢女也配大人亲自扶?不如我去叫我的侍女来扶她?”
“不用了,举手之劳。”夏无念搀住青蕊的胳膊,扶她起来。
青蕊颔首,“谢过大人。”
夏无念扶着青蕊走了,慕清榕只能气鼓鼓地盯着。
青蕊走出两步,回头看了慕清榕一眼,朝那位永国公主笑了一下。
她知道慕清榕在气什么。
慕清榕若跟着夏无念去,叫顺路请安,可若没有夏无念的引见,慕清榕一人去拜见凌帝,心思便太过明显,慕清榕不敢。
慕清榕气得咬牙切齿,一个婢女,竟也敢骑到她头上!
走出林子,青蕊收回了胳膊,腿也不再一瘸一拐。
夏无念云里雾里,“姑娘你这……”
“大人明知君上来这儿是想见谁,还带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大人不怕受罚么?”青蕊笑了一下,自己移步走了。
夏无念这才反应过来,目送青蕊离开,只觉师姐妹两个性子迥异,一个开朗外向,一个温柔内敛,但心肠倒是一样的好。
李暮霭找来了客堂,夏侯沉正负手站在堂中,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卷经文。
“君上近来日理万机,怎么来了皇清寺?”李暮霭坐到桌旁倒了杯茶水喝。
“朕今日得空,和舅父去了趟南营,顺路接你回去。”夏侯沉边说边走到她身边坐下。
一张桌子四四方方,他哪儿也不坐,非和她坐一条长凳,挨着她。
李暮霭捧着茶杯喝茶,望了望夏侯沉。
夏侯沉也看向她:“病刚好就乱跑,朕不来,你又打算在这儿住几日?”
“我没打算留,一会儿太阳落山我就跟着夏大人回去。”李暮霭应道,她心里还揣着一件事,得回去办。
李暮霭又问:“欣州的事,王尚书和傅将军已经处置好了?”
夏侯沉点头,“剩下的交由新任知府去办就是,王珩自己管着刑部,不好让他在外停留太久。”
李暮霭放下茶杯轻言:“君上近来早出晚归辛苦,等忙完这一阵,君上好好歇歇吧。”
“朕是有此意,下个月朕带你去北郊秋狝?”
“打猎么?”李暮霭摇了摇脑袋,“我不会打猎。”
“没关系,朕教你。”
夏无念已经到了门外,想行礼来着,又怕打扰到君上,索性背过身去,和柳别情在门外站着,替君上守门。
他偏头问柳别情:“君上怎么突然想起去打猎?”
从前先帝年年秋天都去北郊打猎,诸皇子也去,亲贵们同样上赶着随行,唯君上不去,先帝也不管。
柳别情压低了声音:“先帝与太后娘娘成婚前,曾带着太后娘娘去过。”
“原来如此。”夏无念笑了笑,先帝当年就是这样把太后娘娘诓到手的。
先帝可是哄姑娘的一把好手,君上虽不会,但依葫芦画瓢总能起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