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如此真切地体会过与她天各一方的滋味,比起她下落不明的时还要揪心。
而且生离比死别更让人绝望。
幸而只是一场梦,幸而一切还来得及。
李暮霭闻言,愣了好一阵,她掐了下自己的腿,挺疼的,没做梦……
那就是夏侯沉疯了!
李暮霭再次推开他,娥眉紧蹙,“你是不是烧迷糊了?”
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烧退了,不应该。
夏侯沉看着她,眸色深邃却认真,“朕没病,也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答应,朕就去和你主子说!”
李暮霭心里顿时窜起了火苗,“我是人不是东西,你想留便留,想娶便娶,你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夏侯沉闻言沉默,片刻后竟闷声笑了两下。
李暮霭莫名其妙,他这也能笑得出来?
不过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是有些好笑,尽管是她的心里想的,她却不能和一个皇帝讲你情我愿。
但这个人现在很不正常。
李暮霭觉得有必要走为上策,先起身退远了些,看他没有别的反应,赶紧卷了坐榻上的被褥枕头溜之大吉,回偏殿睡觉。
她抱着东西出了寝殿,见柳别情守在外面,忙道:“柳总管,你家君上醒了,换你去照顾。”
柳别情却盯着她看了良久。
“你看着我做什么?”李暮霭费解。
她琢磨了一下他目光的所在,顿时抬高被子捂住了下半张脸,又羞又臊。
柳别情回过神来,急忙低下头,“我这就去!”说完便进了寝殿。
李暮霭欲哭无泪,匆匆跑回偏殿照镜子。
方才那人疯得忒厉害,力道不轻,她的嘴唇不止红透了,还肿。
头发也乱糟糟,她拿起梳子梳了梳,望着镜子,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只觉眼前的一切仿佛不真实。
天渐渐亮了。
李暮霭还坐在镜子前发呆,敲门声惊得她回过了神。
“暮霭?”
李暮霭听见夏侯沉的声音就是一愣,脑子里涌现出方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殿门插着门栓,他进不来。
李暮霭不仅不敢开门,还三两步上了床,缩进了被窝里,吞吞吐吐地:“我……我在睡觉。”
“你先休息,朕去上朝,回来再与你细说,一会儿把姜汤喝了,别着凉。”
夏侯沉的声音很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叮嘱完就走了。
李暮霭只浅浅睡了一阵。
她一想到夏侯煜不肯罢休的样子,心下担忧得紧。
昨晚夏侯煜与她说的一番话,既是试探,也是示威,是他与夏侯沉鱼死网破的开始。
近午时分,李暮霭穿戴好衣裳出了偏殿,阿六立马端来了姜汤。
李暮霭喝完姜汤,走到门前瞧了瞧,一场雨后,天气又凉了些,得添衣裳了。
她的大氅还没缝完,昨天被她带去了皇清寺,没顾得上带回来。
夏无念来了,见她正好在,和她一起在台阶上站了站,“你昨晚去见摄政王,说什么了?”
“摊牌呗,我心里有猜测,总归得验证验证,还有他也不想装了吧,特地在哪儿等我呢。”
她怀疑的不止是秘药的事,还有李阔从前遇刺的那出。
当初郭老狐狸认罪时也认了这一条,可她那时就觉得此事有蹊跷,郭老狐狸没道理行刺李阔,就算是挑拨离间也说不通。
这事儿若说是挑拨离间,挑拨的也该是她和夏侯沉,而非夏侯沉和夏侯煜。
后来郭相死无对证,也没有别的线索,这件事也就尘封了,知道夏侯煜的真面目后,她时常琢磨从前的事,昨日提一嘴是想看他什么反应,结果还是真是他干的。
她看了看夏无念,又问:“夏大人,昨日慕太妃找你做什么,你从前照顾过她们?她们之前把君上开罪得够厉害的,要不是姓慕,早没命了,夏大人你还这般好心?”她打趣。
“哪里说得上照顾,她们被禁足的时候,内府见风使舵克扣了些东西,永国公主让侍卫跟我说过几次,我又跟柳别情提了一嘴,柳别情说君上没废太妃之位,又素来敬重永帝,她们的东西该给就得给,让内府把东西添上,仅此而已。”
李暮霭笑叹:“看不出来,夏大人还是个热心肠的,我以为夏大人从前见谁都是副死人脸。”
夏无念知道她在抱怨什么,也笑了笑:“那怪不得我,你们南邺才是把君上开罪狠了,我之前若待你们客气,君上知道了也不安逸。”
李暮霭另问:“你去御膳房查过了吗,昨晚的膳食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传菜的内侍昨夜就已自尽,吊死在了自己卧房里,我今早已经禀报了君上。”
“之前咱们要找的那一家人呢?”
夏无念摇了头,“没找到人,但从寻到的线索来看,应该也没了,他手上的人质,他一个都没留。”
李暮霭望了望远处,一个面容看上去那么和善的人,竟能心狠手辣至此。
夏侯煜手上真是沾满了人命。
夏无念忽然转身拱手行礼。
李暮霭背对着台阶的方向,见他这样,便知是夏侯沉下朝回来了。
正事当前,她没打算躲,就是不由地拘谨,站得直了些。
夏无念赶紧行礼告退,给君上腾地方。
夏侯沉站到她面前,看着她,目光静若止水。
她平日都是略施粉黛,今日的口脂却红,遮得倒是干净。
他徐徐启唇:“朕之前和你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