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身边的佩剑,拄着剑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驻足回望了李暮霭一眼才离开。
等他脱身,李暮霭舒了口气,从棺材上下来。
几个侍卫破棺而出,又被冲进来的另一方侍卫撞了个正着。
他们自己打就是,李暮霭不用再出手。
她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好美的王妃,但王妃脖子上有道很深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啧,北凌戾太子果然心狠手辣!
李暮霭将棺材盖好,作揖拜了拜,见门外还在打,她破了殿后的窗户,去追夏侯煜。
他已经遇到了自己人,被两个侍卫搀扶着,在回廊里疾行。
李暮霭没有靠近,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一个侍卫统领朝他走来,跪地对他禀道:“启禀殿下,我们的援兵已至,对面停手了!”
李暮霭发现行宫里是安静了不少,他赢了,到了她该功成身退的时候。
他听着禀报,转眼瞧向宫墙处,见她一袭长裙越上墙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被两个刺客行刺,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知她给他服了什么药,让他好受了不少,且时间越久越舒坦,如今身上仿佛只剩一点外伤。
侍卫统领又言:“太子殿下,摄政王说,恭请殿下明日回銮登基。”
“皇叔为了今晚真是煞费苦心,特地请了南邺重华宫的人来助阵。”他扬唇,还望着墙头,倏尔目光变得冷厉,眼底一片肃杀。
传言南邺重华宫高手如云,替他们君上办事从无失手,今日一见,功夫是好,脑子不行。
前面两个让他轻易逃了,后面这个更是厉害……
那女人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把他当成夏侯煜?
南邺,天子帝都,凤京。
承明殿外面的台阶又冰又硬,李暮霭已经在这儿跪了两个时辰,换作旁人膝盖早废了,还好她已经习惯。
自打当宫女以来,她三天两头就受罚,被罚跪是常事。
从前是因为女官大人存心为难,但是今日明着是她地没扫干净,脏了公主的锦鞋,实则是她办砸了差事……
她今早回了凤京才知道,凌国太子没死,不止没死,还在十日前继承了皇位。
长公主震怒,找了个由头,罚她在这儿思过。
殿门开着,李暮霭看向丹壁上,长公主正坐在书案后面,伏案理政。
长公主身着绣着飞凤的杏黄色天光锦裙,手挽碧色软烟纱,乌发如墨,肌肤如玉,云鬓花颜。
公主殿下今年三十有四,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犹如一朵花开在沉闷的宫闱里,娇丽明艳,风华绝代。
李暮霭心下叹了口气,诛杀戾太子是朱颜和青蕊的差事,她只负责保护夏侯煜。
夏侯煜没死,她的差事就算办完了,可跪在这儿的只有她一个。
朱颜正侍立在长公主身边,亲自为长公主伺候笔墨。
长公主待朱颜一向亲近,像女儿似的,就连戾太子没死,朱颜办砸了差事,长公主也没责备朱颜一句。
师兄能当上指挥使是因为师兄有这个本事,而朱颜能当上副指挥使,靠的是长公主的偏爱和器重。
“你怎么又跪在这儿?”
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暮霭回过头,赶紧挪了挪膝盖,给来人磕头,“奴婢参见君上。”
这位是先帝第四子,长公主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的君上——敬安帝李承宇。
敬安帝笑容和蔼,站在她身边,“朕每回来看皇姐都见你跪在这儿,小丫头看着挺乖巧,怎么天天受罚?”
“奴婢今日洒扫不仔细,脏了主子的新鞋。”
“一桩小事,朕代皇姐赦了你,起来吧。”
李暮霭却跪着不敢动。
长公主自先帝病重起就奉命代掌朝政,手握军政大权,而这位君上是庶出的皇子,不受先帝看重。
君上手里没有多少实权,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如今他和长公主表面亲近,实则各自为营,明争暗斗。
他的话在长公主面前没多大分量,就算长公主现在肯给面子,等君上走了,只会罚她罚得更重。
“皇姐对你们未免太苛刻。”敬安帝笑叹了一句,也没勉强她,移步进了殿中。
辰安长公主抬眼瞥向殿门口,放下奏折,淡淡言道:“君上怎么来了?”
敬安帝笑着揖了手,道:“皇姐派了重华宫的人去北凌,搅和北凌的皇位之争,如此要事,皇姐也瞒着朕?”
“父皇让重华宫听命于本宫,本宫让他们做什么,还需要知会陛下?”
“皇姐派他们去帮北凌摄政王,如今登基的却是太子,皇姐贸然出手,以致北凌新帝怀恨在心,皇姐还说与朕无关?”敬安帝有些无奈地叹,“那位新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已在边关囤积重兵,意图报复大邺,皇姐不知?”
辰安长公主唇角一扬,“君上来这儿只为数落皇姐的不是?”
“皇姐是朕的亲姐,没有皇姐的扶持,朕当不上这个皇帝,哪怕皇姐闯了天大的祸,朕也会帮着收拾。”敬安帝语重心长,“大邺刚刚平定了藩王叛乱,此时不宜再打仗,朕决定派质子过去,换取两国和平。”
辰安长公主端起茶盏,劈着沫子问:“君上打算派谁?”
“朕的皇子都年幼,唯有大皇兄之子——魏王李阔合适,他已年满十三,一直住在皇姐这儿也是叨扰,朕正好替皇姐寻个清静。”
辰安长公主顿时娥眉紧蹙,重重放下茶盏,“阔儿是大皇兄的独子,大皇兄将皇位都让给了你,你还要他的儿子去敌国为质?!”
“皇姐此言差矣,大皇兄虽为太子,但他福薄命短,没能撑到登基的时候,才轮到了朕,怎是他让?”
辰安长公主的脸色更沉。
李暮霭听着心下也是一紧。
敬安帝端着手,不紧不慢地道:“皇姐若是不乐意,就请皇姐出面向群臣和大邺百姓交代,皇姐是如何为了区区几样药材,与北凌新帝结仇,致使北凌大军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