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挂电话，不跟你说话了！”她好气又好笑。
“恩熙？”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她怔了怔，“嗯？”
“开心或难过的时候，都要想到我的存在，千万不要以为你只是一个人，把我忘记了，知道吗？”
她没出声。
“喂？”他问：“你在吗？”
“在……”她声音有压抑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他敏感地觉知。
“没什么……”他突然这么说，让她控制不住而悄悄流泪。
“早点睡，明天你还要上课。”他柔声说。
“如果你是我，有这么多人反对你、瞧不起你，你也会义无反顾，相信你自己的决定吗？”她忽然问他。
叶仲炎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抉择就是爱情。我爱你，恩熙，你比我自己更清楚。”然后他回答。
闭下眼，眼眶里多余的泪水从恩熙的脸颊淌下……
“我知道了。”然后她温柔地说。
“明天见。”
“明天见。”她收线。
抬眼看到放在桌上平平整整的记事本，她再次翻开，从第一次遇见叶仲炎那天留下的日记开始读起……
这一夜，他不在身边，她一样整夜无眠。
叶远雄选在下午的时间，突然打电话叫叶仲炎到饭店门口。
“我现在要出门，你搭我的车跟我一起出去。”叶远雄吩咐。
“有重要的事？”
“嗯，有一点事，你跟我一起去办。”叶远雄表情严肃。
“是。”叶仲炎进入父亲的黑色房车，父子两人一起坐在后座。
车子开了很久，期间叶远雄未曾开口，叶仲炎虽然疑惑，但他保持沉默。
车子一路开到H县，在杨梅镇一家育幼院门口停住，司机先下车等候，
叶仲炎等待父亲先下车，然而叶远雄却坐在车上，迟迟未行动。
“你心底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求你跟我一起到这里？我又到这里来做什么？”叶远雄终于开口。
“您一定有理由，时机适当，您自然会对我解释。”
父子俩在车上交谈起来。
叶远雄说：“这是一家育幼院，你应该看出来了。”
“您打算办一场慈善捐款活动，为饭店做宣传？”
叶远雄摇头，“不是。”
叶仲炎不再猜测。
“等一下我要跟你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惊讶，不过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因为我认为……这些话已经到应该告诉你的时候。”
“是。”叶仲炎回答。
叶远雄暂时沉默，思绪忽然飘忽游走，过了半晌才回到现实。
“我。”他顿了顿，然后才接下去：“我可能有一个孩子，一个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她存在的孩子。”
他暂停片刻，双眼望向自己的儿子，“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叶仲炎面表无情。
“虽然现在我还不能证实她的身分，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先告诉你。”
叶远雄很清楚，这段话对叶仲炎的冲击之剧烈，绝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这个孩子是我年轻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跟你妈的感情就不好，那个时候因为很多原因，我们常常吵架，当时我很痛苦，而那个女人就在那个时候，因为她的温柔与体贴吸引了我，因此，她很自然地走进了我的生命。”
他解释的很仔细，虽然在儿子面前坦言自己过去的婚外情，其实难掩不堪。
叶仲炎依旧未置一辞，没有表情地倾听。
“那个孩子－－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孩子，那么她就是那个女人为我生下来的女儿，她是我的亲生骨肉。”
叶远雄的解释告一段落。
叶仲炎还是沉默。
“刚才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接受吗？”沉寂中，叶远雄开口问。
“您提到这间育幼院，有什么原因吗？”叶仲炎只问这个。
“我要调查一些事情。”叶远雄说：“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
“您还不能证实，那个女孩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对。”叶远雄垮下脸，神色突然苍老十岁。
“但是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一定要开始调查，尽快弄清楚真相。”
他凝望儿子，眸色复杂。
叶仲炎表情很平静，“这个时候，您需要我陪在您身边？”
叶远雄点头，“没错。”他一反往常直接命令的口气，试探地问：“你可以陪我进去吗？”
停了片刻，叶仲炎终于回答，“当然可以。”
他先行下车，然后绕过车尾，走到车子另一边为父亲打开车门。
下车前，叶远雄迟疑起来。
叶仲炎的表情始终很冷静，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表情。
叶远雄忽然察觉到，除了公事，父子俩从来不曾谈心，他从未花时间了解自己的儿子。
下车后，叶远雄抬头看着这间狭小破旧的私人育幼院。
育幼院看起来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小小的院子里，清扫水泥地上的落叶。
叶仲炎跟随在父亲身后，走进育幼院。
“您好，请问您们有事吗？”突然看到来访的陌生人，工作人员有点意外。
“我要找你们院长，我已经跟他约好了。”
“喔，您是叶先生吗？”
“是。”叶远雄点点头。
“院长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进来。”工作人员微笑着带路。
走进育幼院那曲折的廊道与狭小的木梯，叶仲炎沉默并且仔细地观察这间明显因经费不足，而陈设简陋的私人育幼院。
如果他真的有一个亲生妹妹，而她竟然就在这种地方长大，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工作人员停在二楼的走道尽头，伸手敲打那道已有斑驳木纹的大门。
“进来。”院长在门后喊道。
“请跟我一道进来。”工作人员对两人说，然后打开门。
门后是一名头发已经斑白的老妇人。“您是……叶先生吗？”她对叶远雄说。
两人电话交谈过，院长知道对方应该已有一定年岁，不可能是老者身后的年轻人。
“是，您是曲院长吗？”
“对，我是曲敏，您好。”院长自我介绍，上前与叶远雄握手。“这位是……”
“他是我的儿子。”叶远雄简单介绍。
“噢，原来是令公子。”曲敏招呼道：“两位请坐。”她指指一旁的沙发。
带两人进来的工作人员殷勤地道：“我去倒茶。”
叶仲炎点头示意。
叶远雄一心放在曲院长身上。
“很抱歉，前几天打电话来就要求亲自拜访，突然冒昧打扰，您一定感到很意外。”
“没关系，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曲敏道。
她约莫六十出头上下，笑容和蔼可亲。
“有关这件事，我实在很难启齿……”顿了顿，叶远雄才接下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成全。”
“您尽管说。”
“因为我的社会地位特殊，我担心这件事如果揭露出来会被有心人士炒作，所以我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这是当然的，叶先生是知名人物，行事当然要特别小心谨慎。”曲敏已经认出眼前这名长相气派、架势十足的六十多岁男子，是亚洲四季集团的负责人。
她回忆起曾经在电视新闻里见过他。
叶远雄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才接下说：“很感谢您的体贴，今天我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拜访您，是为了我自己的事。”他又停下来。
曲敏不打断他，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