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听到玉拂瑶叫离弦阿丑的时候，差点没气炸。
拂晓搂着玉拂瑶的手，脸颊气鼓鼓的，“皇姐你为何要唤他乳名？你们什么时候如此亲厚了？”
这才几天不见，离弦那小贱人就哄得皇姐唤他乳名，那过段时日，是不是得爬到她头上来？
玉拂瑶笑着捏了捏她两颊的软肉，轻笑着开口，“阿丑和小八一样都是皇姐的弟弟，阿晓怎么连着都醋上了。”
拂晓把脸放在她的掌心蹭了蹭，“那不一样，我和八皇兄都是皇姐的血亲，我们亲厚是应该的，可那离弦又…哼，阿晓就是看不惯他。”
她原本想说离弦和玉拂瑶又没有血缘关系，不该如此亲近才是，就算亲近，也不应该同皇姐和她一样亲厚吧。
玉拂瑶知道小姑娘是看着她和离弦短时间就这么亲近吃醋了。
她怕离弦会代替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就像一只猫看见自己的主人带回了一只新猫咪一样警惕敏感，本能地排外。
可不能就这么让拂晓对离弦有敌意，要是因此结仇就不好了。
玉拂瑶拉着拂晓的手同她对视，缓慢又坚定地说，“阿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皇姐心里的位置，阿丑他孤身一人来昭国，本就需要众人的怜爱，就跟之前你养的白茶是一样的。”
白茶是贤妃宫里的猫，之前拂晓闹着要养，皇帝就赐给她了。
那只猫最开始闹得贤妃宫里不得安生，最后还不是被拂晓养得乖顺。
玉拂瑶是在用白茶喻离弦，离弦现在就是当初刚被上贡来的白茶，需要疼爱和怜惜，才能养得乖顺安好。
拂晓不小了，在深宫耳濡目染学到了许多，她明白，离弦在昭国可以死，但总归是比不得活着，虽然他是弃子，但名义上还是夜国的太子。
人人都默认了他的死亡，但若真死了，就怕夜国借题发挥，将人好好养着，不仅可以维护两国关系，还能为昭国挣得一个宽厚知礼的名头。
拂晓很聪明，玉拂瑶说话点到为止，她相信小姑娘能明白。
玉拂瑶对离弦好是有考虑昭国待客名声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疼惜这个苦命的小朋友，想对他好些，方便以后抱大腿。
拂晓抱着她的胳膊，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她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变戏法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琥珀色的桂花糖。
“阿晓真乖，这是皇姐奖励给乖孩子的。”
小姑娘喜欢甜食，眼睛都亮了，捧着那颗糖高兴地直转圈，痴痴地看着，就是不吃。
“阿晓怎么不吃？”以往她看见了糖，恨不得趴在桌子上舔，今天怎么就忍住了性子？
拂晓将那颗糖用手帕裹好，放进了腰间的荷包里，还用小手拍了拍，“皇姐给的，我要留着慢慢吃。”
她可舍不得吃，她要留下来当宝贝。
玉拂瑶摸了摸她笑得开怀的脸颊，眼里都是笑意，“可别被贤娘娘发现了哦。”
拂晓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荷包，“阿晓会小心的。”
贤妃严格控制她的甜食，平日里一天只有一块甜糕可以吃，三宫六院都知道，她也只有在万和宫里才能偷吃到一点，但玉拂瑶也不会让她多吃，只是酌情给几口。
这颗骰子大小的桂花糖已经算是拂晓的至宝了。
看着可爱的妹妹，玉拂瑶心里软成一片，听话懂事长得又好看的小孩简直就是天使！
拂剑从拂晓口中听说了此事，也通晓了其中的道理，便也消了心中的怒气，玉拂瑶还送了他一叠画本，可算是把这个弟弟哄好了。
离弦敏锐地感知到了拂晓和拂剑两人对他的敌意消散了不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玉拂瑶做的，心下更是抑制不住地颤动。
他身上穿的再不是粗布麻衣，吃的再不是馊食冷饭，他没有月神的眷恋，却得到了昭阳的垂怜。
……
还有一月就是上巳节了，那天上京城门大开，皇帝皇后会亲临祭场，“春枝女”会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舞，替整个昭国的百姓祈求上苍的福泽。
玉拂瑶痴病好了，就有人上书让昭阳公主担任今年的“春枝女”，她的痴病用了数不尽的名贵药材都不好，现在突然好了，民间有传言公主是得了上天垂怜。
天生凤命的“春枝女”，祈福再合适不过。
但跳祈福舞时，“春枝女”衣着单薄，若是身披帛单，便显得不诚心，皇帝担心玉拂瑶身体，有些犹豫不决。
玉拂瑶听说话主动请旨做今年的“春枝女”，皇帝明白这是一个拉拢民心的好机会，便同意了。
昭阳公主担任“春枝女”的旨意一出，全国哗然，不少有钱有权的人都做了安排，上巳节那天要进京。
上巳节若能看得祈福舞，便可福泽披身，一帆风顺。
不少人都想一睹痴病已好的昭阳公主的真貌，玉拂瑶痴傻的那两年，有传言说她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
今年的上京，必然热闹。
玉拂瑶每日除了上太学，还得练习祈福舞。
她从小便在舞艺上有天赋，痴傻的那两年也没落下，所以学起来比她想象中轻松许多。
祭祀祈福不容半点差错，饶是天分如她，也半刻都松懈不得。
玉拂瑶脚上跳出了好些血泡，每晚洗脚换药都疼得一身汗，看得桂嬷嬷和桑落是心疼不已。
她忙了起来，自然与离弦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一直到上巳节前，两人都只有上学放课后才有时间接触。
制衣练舞试饰品，忙得玉拂瑶根本分不出心去刷好感值，只能派万福把东西送去。
“主子，万福公公来了。”
离弦眼睛一亮，放下毛笔，忙起身出去相迎，边走边捋衣带。
看到屋内只站着万福时，他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他朝万福微微躬身行李，“万福公公。”
万福笑眯眯地将手中的锦盒往离弦面前一递，“太子殿下安，这是公主托咱家送来的。”
双喜上前接过，塞了一块碎银子在万福手里，离弦轻笑，“多谢公公。”
万福摸着手里的银子，作了揖告退。
这夜国太子是个有眼力见的，给他的银子不算太寒碜，他本就是个寒酸之人，能给他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万福也不是贪这点银子，他跟着玉拂瑶，平日里数不尽的赏赐，只是看重离弦这个态度而已。
离弦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汉白玉印章。
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印字，指腹传来凹凸圆润的触感，他眸光一软。
将印章收好，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
手帕在跳跃的烛光下闪着暗纹的微光，右下角还绣着一个瑶字。
玉拂瑶平日里喜欢绣东西，她绣工极好，若多练几年，怕是要比过尚衣局的绣娘。
离弦微微低头，将手帕印在鼻尖处，贪婪地嗅着上面淡淡的馨香。
玉拂瑶宫里常年点着助眠安神的檀香，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柔和的馨香，很是好闻。
可惜距离她给他这帕子已经过去了一月，上面的香气都已经淡了许多，都快要闻不见了。
他洗好了绣帕想要还回去，玉拂瑶忙，两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便没开口。
她应该是忘了，他就起了胆子将这帕子藏了起来。
放在他藏宝贝的锦盒里，日日拿出来嗅闻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