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后面的墙壁被掏空了一块,做成了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黄金做成的蟾蜍摆件。
戎铃枝若有所思地将那摆件拿了起来,心想:黄金虽然珍贵,但肖奇赋富贵滔天,他实在没必要把这东西藏得如此隐秘吧?
“大师兄,过来一下。”他压低声音,冲旁边的周缨勾了勾手,紧接着将蟾蜍摆件丢了过去,“你看看这摆件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少年说着,目光却重新转回到那暗格之中去。
他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是仔细地搜寻着那个暗格,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缨检查了一遍摆件,说:“普通黄金制成的,没什么特殊的。”
“师兄,你看这个暗格。”
既然蟾蜍摆件没有问题,那这个暗格另有千秋喽。
暗格内部是一块块砖砌成的。
戎铃枝屈起食指,轻轻在砖面上敲击着,直到中间的一块,他停了下来,目光凝重地看向周缨,说:“这块砖是空的。”
“空的?”
周缨说完,便走上前来,指尖按着那石块摸索起来,没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天鹤宫的小法术。师弟,你往旁边退一下。”
戎铃枝照做。
周缨在运起真气,注入那砖块。
只见砖块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印记,又快速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壁画后面的这块墙壁缓缓地转动起来,露出一条宽约两米的甬道。
戎铃枝略显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真正的密道。
甬道不知道通向哪里,里面黑漆漆的,只燃着几盏幽微的灯火,显得有些惊悚。
更重要的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香味与冷得刺骨的阴气。
让戎铃枝立刻躲在了周缨的后面,说:“这里面好重的阴气。”
周缨护住他,说:“应该是因为死人太多,我们先进去看看。”
他转身来到肖奇赋办公的桌案前,端了盏灯走在戎铃枝前面,替他开路。
甬道不算多长,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也愈发浓重。
戎铃枝捏着鼻子,表情十分痛苦,问周缨:“大师兄,这是什么味啊,怎么这么香,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这个香味很罕见。但是容师弟你仔细想想,我们在很多地方都闻到了它。”
闻言,戎铃枝微微蹙眉,但还是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起了闻到股香气的画面。
隐隐有了点头绪……
首次闻到是在灵鼓城的门口,灵鼓城整座城都弥漫着这种淡淡的香气。
第二次则是在那个酒肆前,虽然歌姬身上的脂粉香与酒香浓郁,却还是未能遮盖住这股异香。
而第三次,就是在肖奇赋宴请他们的那天中午,即使是香味混杂的饭菜中,也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异香。
这股异香,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
少年想得出神,并未注意到周缨已经停了下来,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哎呦一声后,他吃痛地摸摸鼻子,刚想探头看看是怎么回事,便被周缨伸出的手挡住了视线。
周缨的语气中是少有的严肃,他说:“别看。”
戎铃枝万分不解,小声问了句:“怎么了?”
“做好心理准备。”
能有多吓人?
戎铃枝扒开他的手,在看到不远处的场景时,瞳孔倏地紧缩起来。
神色凝滞,桃花眸懵懵地瞪大,其中的清澈消失,只剩下一地的惊恐。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她死了吗?”
黑暗深处,又是一间暗室。
里面空荡荡的,只摆放着一个刑床,上面放满了各种小刀之类的用具。
而在刑床的旁边,有一个类似肉贩吊肉的刑具,只是这里吊的并不是牛羊肉,而是一个女子!
一个完整的人!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赤身裸体地被吊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全部都是伤口,尤其是背后。
整块的皮都被撕了下来,血肉淋漓。
戎铃枝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都在无意识颤抖,紧攥着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应是怕极了,躲在周缨的身后还不够,甚至攥住了他的衣角,颤巍巍地说了句:“她死了吗。”
“死了,应是被火烧死的。”
周缨端着灯盏走进了暗室中,将四方墙壁上的油灯点亮,这才照亮了整方天地。
他们才看见,原来刑床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缸。
里面盛满了黑色的水,散发出浓浓的异香,甚至能将这个暗室中的血腥味与尸臭味遮盖住。
周缨将缸挪了出来,他盯着那黑色的水半晌,拿起一旁刑床上的长棍,在水里捣了又捣。
一块黑色的、长方形的薄薄的东西浮了上来。
戎铃枝瞧了半天,也没分辨出它是什么东西。
但又隐约觉得熟悉。
突然,脑袋中出现一个类似的物件——灵鼓那个奇怪的鼓面。
这个想法一出,连戎铃枝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灵鼓未制作好的鼓面出现在这,加之他们旁边那个吊起来的尸体,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肖奇赋他们用人皮做鼓!
“大师兄,这,这不会是……”少年睫毛颤了颤,欲言又止地看向周缨。
后者用刑床上的小刀,将那黑色的东西捞出,轻轻地拈了一下,说:“就是人皮。”
这几日如乌云般笼罩在两人心中的谜团终于消散,周缨说:“想来,这就是厉鬼想要找到的东西。”
就是她们惨死后被夺走的人皮。
虽然害怕,但戎铃枝还是忍着恐惧看向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她蓬乱的头发间还残留着南诏制式的银饰。
他的心也蓦地沉下去,轻轻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厉鬼要夺走丧队的尸体了。她们以为,那些新娘的尸体也会如她们一样被做成鼓面……她们没有恶意,她们只是想保护那些新娘。”
即使那么痛苦,即使那么痛恨,即使用自己献祭万物法则,她们也没有伤害任何的无辜的人。
甬道内,传来一批又一批杂乱的脚步声。
肖奇赋终于撕掉了伪善的面具,一脸扭曲地看着戎铃枝和周缨。
骂道:“你们不是来买鼓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周缨抽剑出鞘,浓郁的真气环绕周身,吹得他衣角翻飞。他捏诀起剑,淡淡道:“青阳宗,周缨。”
与此同时。
少年眼眸湿润,粉色衣角随着气流翩飞,却勾唇轻轻笑了起来。
“要你狗命的人。”
其实,恐怖的从不是鬼怪,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