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黄天化借用土遁法来到潼关,落下尘土,已是凌晨五点。只见人马群聚,一盏灯高高悬挑,又听见哭泣声。天化走到人群前,黑暗中有人问道:“你是何人,来此窥探军情?”天化回答:“贫道是青峰山紫阳洞的炼气士。得知贵国大王有难,特来相助。请速去通报。”家将听后,通报给黄飞虎,飞彪匆匆走出营门,灯光下看见一个道童身着整齐。正如《西江月》所说:
头顶髻鬓华丽,道袍袖袂风吹。丝绦叩结按离龙,脚踩麻鞋珍重。
花篮内珍藏玄妙,背负宝剑锋利。潼关父子相逢,方显麒麟之种。
黄飞彪出来迎接道童,一见他的举止和外貌,如同飞虎一般威武。飞彪急忙邀请他进来。那位道童进了营帐,见过众将,飞彪问道:“道友前来,若能救得家兄,实乃再生父母!”道童问:“黄大王在何处?”飞彪引道童去看。他们走到后营,看见飞虎躺在毡毯上,面朝天,像张白纸,闭着眼睛不发一言。黄天化看了,暗叹一口气说:“父亲,你的名字何处?功业何在?曾在王朝中地位尊崇,为何陷入如此困境?”天化还看到另一个人躺在旁边,就问:“那位是谁?”飞彪答道:“是我结义兄弟,也是被陈桐飞标打死的。”天化吩咐:“去下面取水来。”不久水取来了,天化从花篮中取出仙药,用水研碎,撬开飞虎的嘴巴,将仙药灌入口中,进入体内,穿越三关,渗透四肢,转动八万四千毛孔,然后用药擦抹在伤眼上。经过一个时辰,只见黄飞虎猛地叫了一声:“痛死我了!”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道童坐在草地上。飞虎问:“难道我们在阴间相遇?怎么会有这位仙童?”飞彪解释道:“若不是这位道友,长兄将无法重生。”飞虎听了,急忙站起来,拜谢道:“能得道友施以慈悲之恩,使我能重获新生,实在太幸运了!”黄天化垂下泪来,跪在地上说:“父亲,我就是你三岁时在后花园失散的黄天化。”飞虎和众人听后,惊讶地说:“原来是天化孩儿来救我!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飞虎问天化:“儿啊,你是在哪座名山修行的?”天化含泪回答:“孩儿在青峰山紫阳洞修行。我师是清虚道德真君,看出我有出家之缘,带我上了高山,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三年。如今重逢了三位兄弟,还有两位叔叔,也帮助了周纪重归本源,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
天化回首一看,却不见母亲贾氏。天化心性如烈火,瞬间面红耳赤,对飞虎说:“父亲,你真是太狠心了!”紧咬着牙关。飞虎回答:“儿啊,我们今日相见,为何突然说这番话?”天化回应:“既然父亲回到了朝歌,兄弟也都跟来了,怎么没有见到母亲呢?她是女性,如果被朝廷抓住问话,露面受辱,武成王的体面还能保持吗?”飞虎听后,不禁顿足流泪,哭道:“儿啊,你说得真让我心痛!我为何要回来?因为你母亲在元旦朝贺苏后时,君主欺凌臣妻,你母亲守贞节,忍辱投身摘星楼而死。你的姑娘因为为你母亲直言不讳,被纣王扔下楼,摔得粉身碎骨,一同丧命。这真是无比的痛苦。”天化听罢,大声叫喊一声,昏迷了
过去。众人大惊,急忙施救,天化醒来后,泪水滚滚,哭得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呼喊:“父亲!儿子不仅要去青峰山修行,还要前去朝歌,为母亲复仇!”他咬紧牙关,怒目切齿地哭泣,突然传来消息:“陈桐在外请战。”飞虎听到消息后,脸色变得苍白。天化看到父亲紧张的样子,忙止住了眼泪,回答道:“父亲可以出去,儿子在此守护,不会有问题。”
飞虎只得骑上五色神牛,身着金装铠甲,走出军营,高声喊道:“陈桐,今夜我来为昨夜之仇复仇!”陈桐见飞虎毫发无损,心生怀疑,却又不敢询问,只能大叫:“反贼,慢慢前来!”飞虎说:“你曾用标枪刺我,难道不知天下无人能绝我!”他策马摇动战枪,直奔陈桐,陈桐举起戟急忙迎战。两骑交战,激烈战斗了十个回合。陈桐拨马转身逃走,飞虎并未追赶。黄天化大声呼喊:“父亲,追赶这匹夫,有儿在此,何惧之有!”飞虎只得追上去。陈桐见飞虎追赶,向他发标枪。天化偷偷将花篮对准火龙标,标枪全部投入了花篮,被他捡了起来。陈桐见火龙标被拿走,勃然大怒,掉转马头再度冲向飞虎。此时另一位骑士也大叫:“陈桐,我来了!”陈桐看到道童前来助战,惊讶道:“什么,原来是你拿走了我的神标,破坏了我的法术,你怎么肯罢休!”他骑马摇动戟,试图刺向天化。天化急忙将背上的宝剑拿在手中,对准陈桐一指,剑尖闪现出一道星光,大约盏口大小,飞向陈桐的脸,陈桐的首级已经掉落在马下。有诗咏宝剑的好处,诗曰:
非铜非铁亦非金,乃是乾元百炼精。
变化无形随妙用,要知能杀亦能生。
事情说黄天化所用的这把剑,名为“莫耶宝剑”,是清虚道德真君镇山之宝。陈桐见自己命在旦夕,就自断了念想。陈桐已经死去,黄明、周纪等将领呐喊一声,解开困扰,杀散军兵,离开了潼关。黄天化辞别父亲,回山拜谢,说:“父亲和兄弟们慢行,一路保重!”飞虎说:“孩儿,你为何不和我一同前行?”天化回答:“师命在身,不敢违背。”他必须返回山上。飞虎不舍得和儿子分别,感叹道:“相逢为时太晚,离别应早些!这次分别,何时再会?”天化回应:“不久后我们会在西岐相聚。”父子和兄弟们流下泪来,最终分别。
故事不再谈论天化回山的事情。继续说黄家父子离开潼关大约八十多里,来到了离穿云关不远的地方。守卫穿云关的守将正是陈桐的兄弟陈梧。败军早已将消息报告,陈梧听说飞虎击败了陈桐,急得心神不宁,怒气冲天,欲敲鼓号召军队,为弟弟复仇。陈梧内心暴怒,七窍冒烟,欲点鼓声集结军队,为兄报仇。在他的内侍中有一人说:“主将不可冲动。黄飞虎是勇猛无比的
将领,周纪等也是英勇的武将。我们人数寡少,难以抵挡众多敌人,实力不足。如果硬战,恐怕难以取胜,情况还未可知。”陈梧听从了这个人名叫贺申的建议,便说:“贺将军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我们应该如何行动呢?”贺申回答:“应该如此如此做。不用张开弓,只要发射箭矢,就可以绝灭黄家一门。”陈梧非常高兴,采纳了这个计划,下令说:“如果黄飞虎到达关口,务必迅速通报。”不久之后,一匹侦察马报告说:“黄家的人马到了!”陈梧下令:“击鼓,将领们上马迎接武成王黄大人。”只见飞虎骑着坐骑,看到陈梧带领众人出迎,他没有披甲,没有拿着戈,只是骑在马上,倾身行礼,称陈梧为“大王”。飞虎也行了一礼,说:“陛下,我错犯朝廷,被贬出关,如今陈将军以客礼相待,我深感感激!昨天还受到你弟弟的阻挠,导致伤亡,如果今后有机会,我绝不会忘记大恩。”陈梧在马上回答说:“陈桐无知轻重,竟敢阻拦我,他不识时机,侮辱了我的尊严,根据军法应该受到惩罚。如今我有一顿饭,请大人暂且停下,让我表示虔诚,这是我微薄的心意,陈梧不胜感激。”黄明在马上感叹道:“同一个母亲所生,却有贤愚之分;同一棵树结的果实,却有酸甜之别。从这个角度来看,陈将军胜过他的弟弟多了!”
黄家众将听到黄明的话,纷纷下马。陈梧也下马说道:“请黄大王入帅府。”众人相让着,一同走到府内的大殿,依礼序坐下。陈梧下令:“上饭!”飞虎谦虚地说:“难臣蒙将军盛情款待,何以为报。这份恩德,不知何时才能回报。”众将用过饭,飞虎站起来,向陈梧道谢:“将军既然对我如此厚待,我将不胜感激。我将不敢忘记这份恩情。”陈梧带着微笑,行礼说:“末将知道大王必定前往西岐归附明主。如果将来有机会,再图报效。我这里准备了一杯鲁酒,恳请大王不要推辞,敬请接受。大王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黄飞虎回应:“将军的好意我领受了,我知道我们都是武将,都曾经受到厄运,将军明智而有见识。既然将军如此照顾,我就不敢推辞了。”陈梧匆忙下令:“备下酒席,奏乐。”宾主交流愉快,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黄飞虎站起来告别:“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这份恩情与太山一样重大。将军,如果我有所进展,我绝不会忘记今天的恩德。”陈梧说:“大王请放心,我知道您一路劳累,未能好好休息,您的马困了,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早些出发,我想您也没有异议。”飞虎自己心里想:“虽然是好意,但这里并不适合过夜。”他又看到黄明说:“长兄,陈将军如此好意,明天出发也没有问题。”黄飞虎只好勉强答应。陈梧非常高兴。陈梧说:“我再陪大王多喝几杯,我知道大王连日来劳累,我不敢再劝了。大王请您先休息一下,我告辞了,明天早些再来劝酒。”
飞虎表示深切感谢,送陈梧离开府邸,命家将把车辆推进府廊下,堆在一起。家将点燃了蜡烛。众人都非常疲惫,跋涉劳累了整整一路,个个都睡得非常沉,有各种各样的呼吸声。黄飞虎坐在殿上,思前想后,思绪万千,内心矛盾,长吁一口气,叹道:“天哪!我黄家世代商贾,岂料今日却变成了叛逆之客!我的一片忠心,只能向天表达,可我对昏庸君主的欺压,真是深恶痛绝!他摔死了我的妹妹,伤透了我的心!老天啊!如果武王肯收留我们借兵,我一定要讨伐那不道德的国君!”飞虎咬紧了牙关,写了一首诗:
七代之忠诚为画饼,谁知今日走向西岐。
五关的道路真是艰险,三次交战却无君王的支持。
像飞鸟失去了树林,家园已被摧毁。
我得意时,我想不明白,现在却有了怀疑。
老天啊,如果您能让我实现志愿,洗净过去的种种。
话说黄飞虎写完诗,听到谯楼上敲着鼓,他孤独地坐在那里,不禁有些无聊,不知不觉已是深夜。黄飞虎想:“王府的华丽,画堂和阁楼,多么富丽堂皇。然而我现在却无处栖身。”不久又听到二更的鼓声,他说:“为什么我今晚睡不着!”他内心焦躁,急得浑身都是汗水。突然听到丹墀下一阵风声,看来风轻轻拂过,瞥见一个手伸出来,把烛火吹
灭了。然后有声音叫道:“黄将军,我并不是妖魔,我是你的正妻贾氏,我和你一起到了这里。你面临着巨大的灾难!现在有大火快要蔓延过来,快叫你的叔叔起床!将军,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三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我要走了!”飞虎惊醒过来,烛光仍然亮着。他拍着桌子大声喊道:“快起来!快起来!”
只见黄明、周纪等人正在沉睡之中,听到喊声,慌忙起身,问道:“长兄为何大叫?”飞虎将灭灯的经过和贾氏的话复述一遍。飞彪说:“宁可相信有,不可相信无。”黄明走到大门前开门时,却发现门被倒锁住了。黄明说:“不好了!”龙环、吴谦用斧头将门砍开,只见府前堆积着柴薪,仿佛是被挤塞的柴篷。周纪惊慌失措,急忙召唤家将,将车辆推出,众将骑马,才刚刚走出府门,就看到陈梧领着众将手持火把急忙赶来,但却稍显迟缓。或许这都是天意,人力无法改变。探马向陈梧报告说:“黄家众将已经出了府门,车辆在外面。”陈梧大怒,叫众将道:“我们来得太晚了,快骑马追上去!”黄飞虎说:“陈梧,你昨天表现出高情厚意,现在却变成这样,我与你并无仇怨,为何要这样不仁不义?”陈梧意识到计谋已经败露,大骂道:“叛逆贼子!我本来指望能铲除你这些罪魁祸首,绝迹黄家一门,却不料你这群狡猾之徒竟然多次幸免。尽管如此,我想你也难逃出这地网天罗!”他骑马摇枪,直奔黄明而来,黄明手持斧头迎敌。夜间展开战斗,两家混战在一起。黄飞虎催动五色神牛,举起长枪与陈梧交战。陈梧挥舞着刀斧,招架住黄飞虎的长枪。然而黄飞虎的攻势迅猛,陈梧支撑不了几个回合,大怒之下,发出一声怒吼,穿过陈梧的防线,将他挑翻下马。众将迅速展开攻势,不少人在这混战中受伤,叫声震天动地,场面异常惨烈。在混乱之中,黄家众人解开缰绳,冲破穿云关,离开了关口。此时已是天亮,他们整顿队伍准备前往界牌关。黄明骑马说:“不需要再继续杀了。前面的关口是父亲镇守的,是我们自己人。”他催促车辆继续前行,行了八十多里,已经离关不远了。
说到界牌关,镇守此处的黄滚正是黄飞虎的父亲。得知长子飞虎叛变朝廷,一路上杀了守关的总兵,黄滚感到非常苦恼。探马传来报告:“大老爷和二爷、三爷都来了。”黄滚急忙传令:“调动三千人,布下阵势;带着囚车十辆,务必将这些叛贼逮捕,解送朝廷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