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庭,乃是早年先皇得登大宝后,赐给宰相陈孝儒的一处豪宅,本属于三王爷赵楷,随着夺嫡落败,七王爷被流放三千里,这处宅子自然就空了下来。
芦苇荡、烟波庭是临安极具名气的景点。
沿途铁栗木长亭蜿蜒,穿过浮桥便是一座浮岛,湖面波光粼粼,微风徐徐,景色怡人。
浮岛上,修筑一栋高于六层,占地百亩的六角观景楼,每一层都别具匠心,且功能不同。
一楼入口处,高悬红色御赐匾,龙飞:凤舞四字“卧听风雨”。
越靠近观景楼,楼内传来的喧闹声就越大。
沿途小厮、家奴穿梭在浮桥上,手持托盘,托盘内盛满瓜果、糕点,奢华程度与沿街的凄凉形成鲜明对比。
“味道不错!”
赵峥信手捻起一块,丢进嘴里咀嚼。
楼内早已经人满为患,皆是青衫儒寡,谈吐不凡,或躺或卧,潇洒肆意。
“宋兄,你我一别,可有些年头了,不知可有佳作现世?”
一看上去属于那种阳气不足,却硬要装出“我能化狼七次”的排骨男,“啪”的一声打开描金纸扇,摇头晃脑。
“佳作算不上,偶有所得罢了!”
“哦!速速吟来,让我等品鉴一番!”
“对对对!若是能入选宰“诗苑注经考”,那一定能流芳百世!”
“哈哈,过誉了,不敢奢求。。。”
叫宋兄的排骨才子,缓缓在楼内踱步。
足足走了七步,方才开口:“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好!”
“彩!”
“宋兄,此诗与恩师那首“一片两片三四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谬赞,谬赞!”
“哈哈,诸位。。。共饮此杯!”
“哎,宋兄。。。你四处漂泊,未曾考取功名,这些年着实辛苦啊!”
另一才子,从诗句中品出宋兄的辛酸,感慨道。
“世道如此,我等怀才不遇,可叹。。。可悲!”
“也不知,这次赶来拜见恩师,可否能谋个一官半职。。。”
“哼!如今大乾,陛下昏聩,朝堂动乱,盗匪四起,民不聊生!如此官场,不坐也罢!”
“是啊,小弟刚从余杭郡过来,那些盗贼山匪,实在过于猖狂!”
“咳咳,慎言!”
“恩师来了!速速前去拜见!”
楼外,赵峥与陈孝儒,出现在诸才子面前。
“学生拜见恩师!”
“拜见宰相大人!”
“大家不必拘泥,这位是赵大人,与老夫。。。嗯,同朝为官。”
“原来是赵大人,久仰。。。幸会。”
这帮才子,似乎仗着自己是宰相门生,似乎对赵峥这“赵大人”并不怎么感冒。
这么年轻!
能有多大官儿啊!
承蒙恩师不弃,带他过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二楼阁楼内。
徐妙锦美眸微蹙,暗暗心道:“赵峥不待在皇宫,跟香妃你侬我侬,跑这里来作甚?”
“当显眼包?”
“妙锦姐,就是她!”
陈诗音脸颊稍微消肿些,幽怨的指着楼下的阿珂。
“哼,那狗。。。嗯,那皇帝,腹中无半点墨汁,跑观景楼干嘛!”
“谁知道呢,看看再说吧。”
楼下,宰相陈孝儒坐上主位,将平位让给赵峥,这才扫视座下门生才子一番。
“今日,老夫的门生齐聚观景楼,意在协助老夫修撰‘诗苑注经考’,此乃天下文坛大事。”
“诸位皆是名动一方的才俊,当以振兴我大乾诗坛为己任!‘诗苑注经考’老夫已经基本修撰完成,奈何我大乾诗坛凋零,鲜有佳作。”
“尚缺些七言律诗、绝句为序。”
“若老夫门生能妙手偶得,老夫当重奖,推荐入朝为官。”
“。。。”
罗里吧嗦说了一堆,陈孝儒总算说完。
“学生谨记。”
各位门生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千金求诗序!
推荐入朝为官!
刚还一脸正气,“岂能为三斗米而折腰”的才子们,纷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区区七言律诗、绝句?
小道儿!
“恩师,学生斗胆,赋诗一首,请恩师指正!”
一白衣飘飘,显得很有几分风骚意味的才子,径直走出人群。
“哦?你是?”
“学生扬州人士,姜盏。”
“他就是姜盏!”
“听说,是扬州一代,出名的才子,尤善于七言诗!”
二楼楼阁内,徐妙锦都不由得高看了那叫姜盏的一眼。
是有些才气。
一首“苏幕遮·秋思”还算可圈可点。
陈孝儒似乎都他有些印象,曾经拜入自己门下,可惜此人流连青楼,放荡形骸不适合官场。
温和一笑道:“那就吟来听听吧。”
“是,恩师。”
“落魄风尘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刚吟完,陈孝儒便微皱眉头。
孺子不可教也!
这么多年,还流连青楼,写这种青楼诗!
单从遣词造句,意境上来说,还算不错。但老夫要的是诗序,这种有辱斯文的青楼诗,如何上的了台面!
“尚可,退下吧。”
徐妙锦也是微微摇头,如今的大乾才子,怎么都成了这副德行?
整天就只知道风花雪月!
呵呵,跟那赵峥一个德行!
“阿嚏!”
莫名躺枪的赵峥,也是有些纳闷儿,总觉得有人背后骂我!
抬眼四处望去,也没看出所以然。
倒是抱着胳膊在楼外的阿珂,目光投向二楼阁楼处。
思索片刻,默不作声。
“宰相大人,你这些门生,似乎都有些酸儒气啊!”
又听完几首诗,赵峥连连摇头。
除了游山玩水偶得,便是闺怨离愁、风花雪月!
如今大乾内忧外患,你们这帮自命不凡的才子,还在搁在悲春伤秋?
感叹时运不济,怀才不遇?
“哼。。陛。。。赵大人,我这些门生,是自命风流了些,可你赵大人,可曾背会了三字经?”
呃。。。
这个,赵峥哑口无言。
无论前世今生,这三字经,似乎都只会前两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毕竟是自己门生,陈孝儒还是挺袒护。
眼见赵峥吃瘪,陈孝儒心情稍微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