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郊外大校场点将台上,罗汝才、刘宗敏、田建秀、牛金星、李岩等文武大臣排成两排,站在后面。
点将台下,二十万农民军将士排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气势雄壮地站着。
李自成穿着簇新的团龙袍服,步履矫健地走上点将台,站在前方正中间。
等李自成站好,台上台下的将士们便齐声高呼:“大顺王万岁,大顺王万岁!”
李自成一扬手,全场立即悄无声息。
李自成说道:“起义军将士以排山倒海之力,迅速占领了中原、西北。下一步,咱们就要进军北京,占领紫禁城,把朱家皇帝拉下马。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台上台下的将士,立即振臂高呼又:“有信心,有信心!”
李自成:“本王宣布,起义军组成两路大军北伐,北路由本王和罗汝才、刘宗敏率领,南路由田见秀、李岩、刘芳亮率领,择吉日出发,到北京城下会合。”
台下的将士们沸腾了,齐声高呼:“大顺王万岁,大顺王万岁!”
河南怀庆府北门城下。
田见秀和李岩骑马站在高坡上,观看农民军士兵整队做攻城准备。
田见秀对李岩说:“大顺王真是知人善任,南路大军选定咱们两个河南人做统帅,从陕西过河南,穿河北,直下北京。”
李岩:“河南是咱们的老家,对各地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咱们还算熟悉。田大哥你说,咱们进入河南的第一仗,该怎么打?”
田见秀一笑:“老弟已经胸有成竹,反来问我,是不是想让大哥出丑?”
李岩也笑了:“大哥是主帅,小弟当然得听大哥安排。”
田见秀:“你就说怎么打吧。”
李岩胸有成竹:“只可智取不能强攻。”
田见秀:“怎么个智取法?”
李岩:“先大造声势,让守城官兵人人自危。再射书恫吓,让他们知难而退。”
田见秀略一思索,便朗声答道:“老弟去安排吧,大哥乐见其成。”
李岩纵马下坡,跑到攻城队伍前面布置一番。
只见攻城将士个个笑逐颜开,乱纷纷回应:“制将军放心,看我们的,保证让制将军满意。”
李岩大手一挥:“开始攻城!”
农民军将士狂呼大喊,骑兵方队冲在前面,盾牌兵方队,紧紧跟在后面,弓箭手、楯兵车、云梯方队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坚定不移的向城门进发。
后面远处,农民军炮队,不停地向北门轰击。
怀庆府北门城上。
怀庆知府李思廉看见城下农民军层次分明、紧张有序地向北门靠近。一发一发炮弹打在城墙上,中弹的明军士兵,鬼哭狼嚎。
李思廉神色紧张地问身边的廖副将:“朝廷总说李自成的手下都是流寇,怎么兵种如此齐备?攻起城来如此猛烈?”
廖副将苦笑道:“最近,李自成实力大增,打仗比咱们官军还有章法。”
李思廉面有惧色:“廖将军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廖副将却说:“全凭知府大人差遣。”
李思廉为难地说:“下官从不知兵,还请廖副将指挥。”
廖副将无奈地说:“我同弟兄们尽力而为吧。”
二人说话之间,城门左边的城墙,被炸开了一个三丈多长的大豁口,城下的农民军骑兵,如洪水猛兽一般,向豁口冲过来。
廖将军赶快跑过去,大声指挥官兵们:“放炮,放箭,挡住流贼骑兵!”
城头上官兵们忙了一阵,农民军骑兵总算后撤了。
但是,一伙盾牌兵冲过来,掩护着弓箭手,往城头上放箭。
李思廉正紧张地看着城下,忽听嗖地一声,一支响箭不偏不倚射在他身边的柱子上。
他赶快回头一看,响箭上绑着一封书信。
他走过去,费力拔下响箭,解下书信,展开细看。
只见信上写着——李知府思廉学兄台鉴:开封一别经年,近来无恙乎?昔为同窗学友,今为交战双方。弟亲率二十万大军,于城下连日猛攻;兄区区四万人马,能坚守几日?若以城池险峻而论,怀庆比潼关如何?弟硬攻怀庆而不使诈计,为兄保存体面于朝廷有所交代而已。兄若愿与城池共存亡,炮火刀剑均能成全兄台美名,而弟实不愿累及全城军民。学兄若能体谅弟良苦用心,请于明晨寅时正,弟组织炮火猛轰北门时,率领部下从南门逃跑,弟绝不阻拦。耿耿此心,苍天可鉴。弟大顺朝制将军李岩再拜。
李思廉思索片刻,便拿着这封信让廖副将看。
等廖副将看完信,李思廉便问:“在廖将军看来,下官该怎么办?”
廖副将看了看李思廉,犹疑着说:“城池被攻破,不得不逃跑。咱们已经坚守多日,好赖对朝廷有个交代。跑吧。”
李思廉狠狠心,说:“跑!”
怀庆府北门,朝霞满天。
田见秀骑在马上望着城楼,高高飘扬的大顺军旗,对右边的李岩说道:“老弟真是个用兵如神,三百骑兵赚开潼关城,一封书信打下怀庆府,我马上给大顺王上表为你请功。”
李岩摇摇头:“急什么?卫辉、彰德、大名、保定等城池还等着咱们去攻打呢。”
田见秀满不在乎地说:“有老弟的文武两手,大顺军定能势如破竹。”
山西太原城东门城楼上。
山西巡抚陈林陪着晋王朱由桂,站在垛口后面向远处眺望。只见远处的农民军骑兵、步兵、盾牌兵部伍严整,攻城器械准备齐全。
朱由桂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陈林:“陈巡抚,一年多以前朝廷邸报上,还说李自成被打得狼狈逃窜,怎么一眨眼工夫,他就变得兵种齐全、声势雄壮?”
陈林小心回答:“闯贼半年多来在河南、陕西发展迅猛,流贼里有不少叛变的官兵,听说他们训练非常得法。不过王爷不用担心,太原城不是一般的州县城池,城高池阔,储备丰富,兵强马壮。城下的流贼攻打几天,定然会无可奈何花落去。”
朱由桂神色逐渐镇定,淡然一笑说:“陈巡抚到底是文官出身,流贼大兵压境,还能引用诗句从容不迫回答本王的问题。不错。”
忽然,城下鼓声大作。
陈林说:“王爷,流贼可能很快就攻城,王爷还是回府休息吧。”
陈林话刚说完,就从城下农民军队伍里,传出了整齐高亢的呼喊声:“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陈林觉得有点奇怪,探头向远处看了看,并没有一兵一卒开始攻城,呼喊声却一阵高过一阵:“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陈林开始不以为意,可过了一会儿,见守城的官兵都凝神细听农民军的呼喊,便意识到事情有些麻烦。
陈林对朱由桂说:“最近几天,城里大街小巷,总是出现一些无头标语,写的就是城下流贼喊的这句话。”
停了一下,陈林又说:“标语上还有一句,说什么‘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朱由桂说:“都是些蛊惑人心的鬼话,谁信他们?”
陈林暗暗指了指远处的士兵,小声说:“这些士兵都是穷苦人出身,难免被他们蛊惑,咱们不得不防。标语,我能派人撕掉,可是城下的喊声咱们可挡不住。”
朱由桂说:“别管那么多,流贼只要攻击城池,就狠狠打退他们。”
夜,山西巡抚大堂内。
暗夜如磐。
一个军官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大堂,声嘶力竭地大喊:“陈巡抚,东门破了!”
陈林手执宝剑,慌慌张张地从后堂跑进大堂,一连声地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那个军官带着哭腔说:“半夜里,守卫城门的官兵睡着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伙灾民,一下子打开城门,还砍断了吊桥铁索。城外流贼早有准备,飞快涌进城门。守城的弟兄们,只好四散逃命。陈巡抚,咱们快逃命吧。”
陈巡抚万念俱灰,轻声说道:“你走吧,我要为皇上尽忠。”
军官还想再劝,不料陈巡抚把宝剑横在脖颈上,使劲一勒,便鲜血喷涌,身体轰然倒地。
外面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军官看了一眼陈巡抚的尸体,赶快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