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锦州远郊明军营寨。
洪承畴、张若琪先后慢慢爬上高高的瞭望台。
洪承畴指点着清军大营,对张若琪说:“张公公请看,清军的营寨设置,深得兵法之妙,而且把锦州城包围得如铁桶一般。仓促之间,咱们很难找到薄弱环节攻击。”
张若琪:“军旅之事,咱家一窍不通,全凭洪大人做主。”
洪承畴:“多谢张公公抬爱。请张公公再看看远处的锦州城防,祖大寿将军不愧是沙场老将,城墙城楼的建筑,城墙上的兵力、炮火配置,十分恰当。建州叛匪若是想强攻,只能是自蹈死地。”
张若琪:“怪不得祖大寿将军,能率领几万人马坚守半年,锦州城仍然屹立不倒。洪大人有何良策,冲破叛匪的包围圈?”
洪承畴:“张公公,下官在西北当了十几年的剿匪总督,也算得上是久经战阵,什么样的复杂情况都能迎刃而解。这次来到东北,经过仔细观察深思熟虑,已经安排好了布阵图。张公公请看。”
洪承畴递过一张布阵图。
张若琪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个究竟,笑着说道:“排兵布阵之事,全凭洪大人做主。”
洪承畴:“下官安排好了松山大营,再招募死士越过叛匪包围圈,进到锦州城里与祖将军取得联系,才好内外夹击。”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崇祯在书案上摊开一份奏折和一张军事布阵图,对站在两边的温体仁、孙承宗说:“洪承畴从锦州前线送来了军报和布阵图,请两位阁老与朕共同审阅,提出意见。”
温体仁谦虚地说:“关于军事本官所知甚少,还是请孙阁老仔细看看。”
孙承宗:“温阁老是首辅,理当首先发言,不必客气。”
崇祯看着孙承宗说:“孙阁老先看看吧!”
孙承宗拿起奏折快速看了一遍,微微摇了摇头。接着,俯身在书案上,仔细查看军事布阵图。
崇祯和温体仁有些严肃地盯着孙承宗,都没有出声。
孙承宗看了一会儿地图,又拿过来奏折细心了一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崇祯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孙承宗放下奏折说:“请皇上恕臣直言。”
崇祯说道:“但说无妨。”
孙承宗:“此番皇上调集全国精兵十几万,交给洪总督率领去解锦州之围。但是洪总督犯了几个大错。”
崇祯有些惊讶:“犯了几个错误?还挺大?”
孙承宗点点头:“第一,进展缓慢。从受命到率大军出师,整整准备了六个月;从宁远到松山仅百里之遥,却又拖延了四个月。带兵的人都知道军情稍纵即逝,他若能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将十几万大军布防在锦州外围,与祖大寿遥相呼应,估计叛匪将无计可施。第二,他虽然接受了杨镐萨尔浒大败的教训,集中兵力抱团进击却又用过了。”
崇祯问道:“什么叫用过了?”
孙承宗回答道:“造成了虎头蛇尾之势。这样在叛匪围点打援之时,能够给予迎头痛击,但是却造成了后方薄弱,容易被敌方斩断后路。”
崇祯点了点头:“孙阁老继续往下说。”
孙承宗:“第三,他没有在锦州和宁远之间建立一个坚固的支撑点。”
温体仁不解地问道:“两地之间仅有100多里路,要支撑点何用?”
孙承宗说道:“这个支撑点,进可以有力增援锦州;退可以在情况危急之时,接应前方后退的队伍。”
温体仁轻笑道:“孙阁老太悲观了吧!”
孙承宗说道:“温阁老难道没有听圣人说过,未思进先思退。为将帅者,怎能只想到前进,不想到退路呢?”
温体仁无语。
崇祯有些焦急的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承宗说:“请皇上圣裁。”
崇祯说道:“那就请温阁老发一封内阁急递,让洪承畴酌情修改方略。”
夜,辽东锦州总兵府小客厅内。
亲兵领着一个身穿夜行衣、背插宝剑的精壮汉子,走进小客厅,向坐在椅子上的祖大寿禀报:“总兵大人,此人自称是新任蓟辽督师洪承畴大人派来的特使。”
祖大寿上下打量了一番汉子,才开口问道:“你说是洪大人派来的特使,有何凭据?”
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递给祖大寿,说道:“这是洪大人给祖将军的亲笔信,盖有蓟辽督师的关防大印。”
祖大寿打开封袋,抽出公文,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公文,仔细比对两张公文上的关防大印,确认无误之后,才站起来招呼汉子:“这是非常时期,请特使不要见怪。”
汉子点头说道:“应该,应该。”
祖大寿吩咐亲兵:“快给特使上茶。”
汉子说:“非常时期不用客气,咱们赶紧说正事。”
祖大寿:“特使请讲。”
汉子:“今天是八月初十,洪大人的意思,是八月十四半夜子时,趁围城叛匪人困马乏,咱们在锦州城东南角内外同时发起猛攻,争取打开一条联系通道,保证日后城内的军需供应。再寻找机会歼灭叛匪。”
祖大寿:“洪大人的计划很好,本将军在十四日半夜子时正,在城头东南角,发三声号炮,内外同时展开攻击。”
汉子说道:“一言为定,在下马上回去报告洪大人。”
大路上,一队正黄旗铁骑卫士,紧紧跟随在皇太极、济尔哈朗的骏马后面,急速行军。
走着走着,皇太极的鼻孔里忽然流出了鲜血,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济尔哈朗一扭脸看到了,立即惊呼:“皇上,你的鼻子流血啦!”
皇太极这才顺手抹了一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没什么大事,拿个碗来接着流出来的鼻血,咱们继续行军。”
济尔哈朗反驳道:“那怎么能行?为了赶赴锦州前线,咱们从沈阳出来,已经急行军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皇上的龙体要紧,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
皇太极却说:“洪承畴率领十几万大军,在锦州包围了咱们的军队。军情十万火急,我怎么能在半路休息?不要多说,继续赶路。”
锦州城远郊清军营寨前。
范文程、多尔衮、济尔哈朗,随着皇太极登上高高的瞭望塔,察看远处的明军营寨。
范文程指着松山附近的明军营寨说:“三天来,奴才反复观察明军营寨,洪承畴真不愧是文武全才,他围着松山扎了七座大营,营寨设置错落有致、环环相扣,简直是无懈可击。”
多尔衮:“咱们包围锦州城,洪承畴又给咱们来个反包围,这种局面僵持下去,对咱们非常不利。”
皇太极:“洪承畴可以随时得到宁远、山海关的军需补充,咱们的粮道若被他们切断,大军将会不战自乱。”
范文程:“皇上不要焦急,因为祖大寿比咱们焦急十倍。”
多尔衮:“范先生这一说,我就明白了。祖大寿被咱们困了半年多,已经弹尽粮绝。”
皇太极接过范文程递过来的瞭望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低头想了想,忽然抬起头来笑着说:“这个洪承畴,经常向人吹嘘自己是十二年的老总督,深通兵法。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
范文程立即问道:“皇上看出了什么破绽?”
皇太极一笑:“咱们回到大帐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