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燕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魏忠贤恶狠狠地对顾秉谦说:“想不到,张嫣这个小娘们儿软硬不吃,真难对付。”
崔呈秀:“干脆连她一块儿收拾。”
魏广微:“不行,皇帝、皇后一块儿驾崩,太蹊跷了,有人出来质疑,咱们没法解释。”
顾秉谦:“这些天,皇上的饮食不是一直都由皇后照料吗,皇上一咽气,咱们就一口咬死是皇后下的毒。”
魏忠贤立即赞成:“顾阁老的主意好!”
魏广微:“我看未必有人信,朝野都知道张皇后是个贤惠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干出谋害亲夫的傻事来?”
魏忠贤一笑:“魏阁老,你真有点儿书呆子气,到时候咱们把紫禁城围个水泄不通,还不是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哼,朝野舆论顶个屁用。”
顾秉谦:“咱们就说,张皇后像唐中宗的皇后韦氏一样,权势欲特别强,一心想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所以毒死皇上,从外边抱了个野种冒充嫡长子。”
魏忠贤从怀中掏出伪造的敬事房档案,摇晃着说:“这就是张皇后伪造证据的铁证,明明没有怀孕却指使敬事房记录在案。”
众人一愣,随即都笑了。
崔呈秀问:那么,谁来当皇帝?
魏忠贤说:“还让魏良卿的儿子当,就说是魏淑妃的儿子,以后魏淑妃就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
顾秉谦谄媚地说:“以后这朱家王朝,实际上就是魏家王朝了。”
崔呈秀立即肉麻地问:“什么时候追封魏家祖宗呢!”
魏忠贤摇摇头说:“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夜,紫禁城坤宁宫偏殿内。
悟缘领着太康伯张国纪、英国公张维迎、孙承宗、红霞走进来。
没等他们坐稳,张皇后就对他们说:“皇上已经不行了。魏忠贤刚才跟我摊牌,要从外面抱一个男孩冒充嫡子,继承大统。”
张维迎恨恨地说:“魏忠贤该千刀万剐!”
张国纪含着泪问:“陛下到底是什么病呢?”
张皇后摇摇头说:“太医们查不出什么毛病来。”
孙承宗说:“当务之急是确定谁继承大统。”
张皇后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本宫真没有主意了。”
张维迎对孙承宗说:“孙阁老,你拿个主意吧!”
孙承宗低头思索:“这是皇家大事,外臣无法干预。”
张国纪有些急不择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推脱!”
张皇后:“孙阁老,万历爷、泰昌爷驾崩之时,都是你联络朝臣,稳定大局。今日之事,本宫仍然要依靠你。请你看在三代圣主的份上,千万不要推辞。”
孙承宗叹一口气,说道:“可惜皇上的三个儿子,都被客魏害死。臣以为,眼下只有信王爷合适。大明朝有兄终弟及的先例,正德爷当年驾崩以后,由其堂弟嘉靖爷继位;何况信王爷是万岁爷的亲弟弟。太康伯、英国公以为如何?”
张国纪:“孙阁老言之有理。”
张维迎:“请皇后定夺吧。”
张皇后说:“信王爷年轻聪明,很有主见,我看合适。具体事宜请孙阁老安排。”
孙承宗立即问张皇后:“万岁爷调兵马的金牌令箭在哪里?”
张皇后早有准备,随手从怀里掏出了金牌令箭,交给孙承宗。
孙承宗转手把金牌令箭交给张维迎,说道:“英国公,你去五军营找成国公朱纯臣,调集四万兵马。两万兵马到紫禁城听我指挥。你带领两万兵马,埋伏在信王府附近,宫里的丧钟、云板一响,再听到三声号炮,你们立刻保卫着信王爷进宫。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奉大行皇帝遗诏和皇后懿旨,保护信王爷入继大统;有人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张国纪问孙承宗:“孙阁老,你干什么?”
孙承宗说:“红霞已经打探清楚,魏忠贤等人已经出了紫禁城东华门,快到东厂衙门了,估计要紧锣密鼓谋逆。我要以快打慢,派五千兵马保卫乾清宫,一万兵马封锁紫禁城各个交通要道,五千兵马把魏忠贤困在东厂提督衙门,让他寸步难行。”
张国纪担心地说:“现在,紫禁城外的锦衣卫、紫禁城内的净军,都是魏忠贤的心腹,怎么办?”
孙承宗说:“到时候我手拿皇帝的金牌令箭,口称皇后的懿旨,身边有两万兵马,谁敢反对?况且,咱们困住魏忠贤,他们就无计可施。”
张皇后说:“孙阁老的安排,非常妥当。英国公、孙阁老,大明王朝的命运,就交给二位了。”
张维迎说:“皇后放心,末将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孙承宗说:“皇后,臣身受三代明君知遇之恩,肝脑涂地无以回报。当此国家危机存亡之秋,臣绝不辜负皇后厚望。”
张维迎:“孙阁老,末将马上去调兵。皇后的安危就拜托给阁老了。”
孙承宗:“英国公放心。魏忠贤他们现在不知道皇上的确切消息,不敢轻举妄动。再说,坤宁宫的太监、净军,都是张皇后的心腹;乾清宫的一部分太监、净军也完全听从皇后差遣;还有我和红霞、悟缘的三把宝剑在,暂时不会有事。但是,英国公必须火速调齐兵马布置到位。”
张维迎一边答应着,一边大步走出坤宁宫。
夜,燕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魏忠贤大声对顾秉谦说:“顾阁老速速召集文武百官,齐集乾清宫外等候命令。”
顾秉谦:“明白。”
魏忠贤对许显纯说:“许将军,你火速命令锦衣卫将士,严密封锁紫禁城。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入。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许显纯:“末将遵命。”
魏忠贤又对魏广微说:“你马上起草文告,宣布张嫣勾结张国纪、张维迎、孙承宗谋害皇上,篡夺大明江山。”
魏忠贤接着对崔呈秀说:“你速去兵部拿兵符,调集三千营将士,立即缉拿张国纪、张维迎、孙承宗全家大小人等,押入大牢。大家赶快行动吧!”
许显纯手脚麻利地走出去,打开大门,刚要向外迈步,却见明晃晃亮堂堂的刀枪抵住胸膛。
一个军官对许显纯说:“我们是五军营的,奉皇后懿旨,封锁紫禁城。任何人不准出入,违令者斩!”
许显纯赶快缩回头,关住大门。
许显纯惊慌失措地回到衙门内,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咱们被包围了!”
魏忠贤:“怎么回事?”
许显纯:“门外全是五军营的兵马。”
魏忠贤大惊失色:“他们奉谁的命令来的?”
许显纯:“说是奉皇后懿旨,封锁紫禁城。”
魏忠贤咬牙切齿狠狠地骂道:“这个小娘们儿动作好快!”
顾秉谦:“张皇后没有这种韬略,肯定有人背后指使。”
魏广微:“一定是孙承宗。”
魏忠贤沮丧地瘫坐在椅子上:“晚了,完了。论起排兵布阵,咱们合在一起也不是孙承宗的对手。”
崔呈秀:“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
顾秉谦:“咱们什么都没做,他们抓不住把柄,正好静观其变,再找机会。”
夜,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摇曳的烛光照耀之下,天启醒过来了,勉强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看张皇后,喘息着问道:“朕,朕这是怎么了?”
张皇后泪眼朦胧地回答:“皇上已经昏迷一天了,觉得哪儿不舒服?”
天启说:“朕只觉得头昏、胸闷、气短,浑身乏力。太医怎么说?”
张皇后趴在龙榻旁边,失声痛哭起来。
天启明白了,反而有些凄凉地安慰皇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父皇苦熬三十九年,才当了一个月的皇上;朕少年登基,当了七年大明天子,知足。”
张皇后哭着问天启:“皇上,谁来继承大统?”
天启喘息着思索:“朕膝下无子,当此之际,真是愧对祖宗啊!”
张皇后抽泣着问:“皇上以为,信王如何?”
天启眼睛一亮:“朕这个弟弟,聪明刚直,可以承继大统。拿纸笔来。”
天启费了很大力气,慢慢坐起来,拿过纸笔,颤颤巍巍写道——信王朱由检,人品贵重,聪明刚直,可继大统,成一代尧舜之君。御笔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一日。
天启颤抖着双手,把写好的遗诏,交给张皇后。
张皇后流着眼泪,双手接过遗诏,仔细揣在怀里。
天启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瞪直了眼看着张皇后,一下子倒在龙榻上。
张皇后惊叫起来:“太医!太医!”
太医大步赶过来,给天启把脉。只一瞬间,太医便跪倒在地,俯首痛哭起来:“皇后,皇上归天了。”
张皇后嚎啕大哭起来,满殿的人都跪倒在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