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天启仍在专注地雕琢楼阁。
魏忠贤笑眯眯地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碗冰糖莲子羹。
魏忠贤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双手端着那一碗冰糖莲子羹,送到天启面前,柔声说道:“万岁爷,天气太热了,喝碗冰糖莲子羹败败火吧。”
天启瞟了魏忠贤一眼,说:“放在那儿,你先下去吧。”
魏忠贤恭顺地放下碗走了。
天启听着魏忠贤的脚步声远了,立即放下手中的雕刻刀,招呼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你悄悄把这碗莲子羹送给太医院院使,让他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小心行事,别让人察觉。”
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了。
躲在暗处的魏忠贤,远远看着宫女的背影,阴险地笑了。
天启拿起雕刻刀继续忙碌着。
宫女端着莲子羹回来。
天启略显紧张地问宫女:“怎么样?”
宫女把碗放在桌子上,坦然地回答:“院使认真检查过,莲子羹没有任何问题。”
天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挥挥手让宫女下去。
张皇后进来,天启对她说:“皇后提醒朕注意饮食,朕刚才试过,魏忠贤亲自端过来的莲子羹没什么问题呀。”
张皇后:“现在是非常时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无大错。以后皇上饮食,还是由臣妾一手操办。”
天启体贴地说:“那太辛苦皇后了。”
张皇后:“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妻子服侍丈夫不是天经地义吗?”
天启放下手中工具,走过去深情地搂住张皇后。
张皇后伸手搂住天启的腰,与他深情对望着。
过了一会儿,天启松开手,又要拿起雕刻刀继续雕琢。
张皇后幽怨地说:“皇上前些天答应过臣妾,再也不迷恋木器雕琢。大明天子怎能言而无信?”
天启得意地拿过他雕琢的那座小楼阁,伸到张皇后面前:“你仔细看看,这就是微型坤宁宫——皇后的寝宫。”
张皇后不感兴趣,只瞟了一眼。
天启:“这是朕给你的礼物。君无戏言,做完这个留作永久纪念,朕将销毁一切雕刻器具,专心国事。”
张皇后感动了:“感谢皇上对臣妾一片深情,臣妾去御膳房给皇上准备一些茶食。”
张皇后走了,天启又忙碌起来。
此时,客氏悄悄地进来,看到天启一心一意雕刻,便向前搭讪:“万岁爷,这么急三火四忙什么?”
天启:“给皇后的礼物。”
客氏:“万岁爷真是个有心人!”
天启没再搭腔,低头忙碌着。
客氏看到魏忠贤送来的那碗冰糖莲子羹,趁天启不注意,用身子挡着,右手悄悄一推左手特制戒指的上端,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白色粉末,迅速倒进莲子羹里。又将戒指恢复原状,拿起碗中的汤匙,慢慢搅和几下,端到天启面前。
客氏用另一只手掏出手帕,给天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小祖宗,把莲子羹喝了吧,败败火。”
天启见是院使检查过的那碗莲子羹,便放心大胆地接过来,一口气喝光。
客氏眼神复杂地望着天启,又给他擦擦汗,转身走了。
张皇后端着茶食进来,见莲子羹碗空了,便问低头忙碌的天启:“莲子羹呢?”
天启:“刚才奶娘来,伺候我喝了。”
张皇后微微皱一下眉头:“以后别让客氏再进宫了。”
天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道:“好吧。”
张皇后倒了一碗茶,送到天启面前,天启却不用手接;张皇后只得端着碗,凑到天启嘴边,伺候他一口一口喝了。
张皇后掏出手帕,给天启擦擦嘴。
天启笑嘻嘻地盯着皇后:“皇后,你真美!”
张皇后略显羞涩地低下头。
燕京魏宅密室内。
客氏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惶恐地说:“大傻子,我这胸口跳得受不了。”
魏忠贤搂住她亲一口,说:“你把莲子羹让他喝下去了,就是立下天大功劳。别怕,一切由我承担。”
客氏:“你藏在戒指里的白粉末是什么东西?”
魏忠贤阴险地一笑:“好东西,吃下三天以后,人才昏迷。再昏睡一两天就升天,一点儿痛苦也没有。你也算对得起他。”
客氏:“白粉末到底是什么东西?”
魏忠贤:“是从蓖麻里提炼出来的一种慢性剧毒,查不出来,无药可救。”
客氏:“万岁爷对我有大恩,我却跟着你害他,老天爷会不会惩罚我呀?”
魏忠贤:“现在后悔也晚了。回你的奉圣夫人府,准备着再当奉圣夫人吧。”
客氏心事重重地走了。
顾秉谦、魏广微、崔呈秀、许显纯悄悄地进来。
魏忠贤高兴地宣布:“大事已成,四五天后必有惊天巨变。”
顾秉谦、魏广微、崔呈秀、许显纯个个面露喜色、跃跃欲试。
顾秉谦:“九千岁,近几年,皇子们不是胎死腹中,便是数月夭折,谁来继位?”
魏忠贤:“咱家早有安排。魏良卿之子,就是咱家的侄孙还不满一个月,到时神不知鬼不觉抱进宫中,就说是张皇后所生之子,承继大统不是名正言顺吗?”
顾秉谦等人齐呼:“高明!”
魏广微却问:“敬事房档案必须事先做好手脚,千万不能漏馅儿。”
魏忠贤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给魏广微看:“魏阁老,你能挑出毛病来吗?”
魏广微仔细看了看,说道:“从记录上挑不出毛病,皇后若不认可,仍然有后患。”
顾秉谦想了想,说:“请九千岁给皇后讲明利害,谅她也不敢不从。”
夜,紫禁城乾清宫偏殿内。
天启正在奏章,张皇后和悟缘在一旁小心伺候。
忽然,天启手中奏折掉到书案上。紧接着,天启一下子趴在书案上。
张皇后大惊,扶起天启,想让他坐稳,却见他已经不省人事。
张皇后大声吩咐悟缘:“快,快传太医!”
很快,三个太医跟着悟缘进了偏殿,顾不上行礼,赶快由院使把脉,其余两个太医询问张皇后。
太医:“皇后,皇上最近饮食正常吗?”
张皇后:“皇上最近的饮食一直由本宫亲自安排,没发现任何异常。”
太医:“皇后,皇上最近休息正常吗?”
张皇后:“一切都很正常。”
院使已经把完脉,走过来给张皇后叩头,说:“皇后,小臣从脉象上没发现异常。”
张皇后有些急躁地说:“饮食、休息、脉象都正常,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院使恐慌地说:“小臣才疏学浅……”
张皇后打断院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斟酌词句!快想办法救治!”
院使招过来那两个太医,低声商议一番,才坐到一旁的桌边写药方。
一个太医拿起药方匆匆走了。
院使招呼悟缘和宫女、太监,把天启抬到龙榻上躺好。
张皇后凑近天启,关切地察看一番,吩咐院使:“你再给皇上把把脉。”
院使跪在龙榻旁,悉心切脉,最后,对着张皇后困惑地说:“小臣实在搞不清病因,只能按常规方法救治。”
张皇后:“只好如此。”
张皇后侧着身子坐在龙榻旁,一手搂着天启的脖子,一手拿汤匙从悟缘捧着的药碗里舀汤药,慢慢喂他喝下去。
天启的神智并没有完全丧失,求生的欲望仍然强烈,一小口一小口费劲地吞咽汤药。
伺候天启喝完一小碗汤药,张皇后已是满头大汗。她顾不上擦汗,先和悟缘服侍天启躺好。
院使等皇后把天启安顿好,凄然轻声说道:“微臣有话要对皇后说。”
张皇后随着院使走到偏殿一角。
院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微臣罪该万死,请皇后早作打算!”
张皇后摇晃几下,险些跌倒,幸亏悟缘手快,一把扶住她。
张皇后强打精神问院使:“当真无法医治了?”
院使:“这一服药喝下去,皇上神智会更清醒一些,但恐怕不会太长久。”
张皇后:“为什么?”
院使:“因为始终查不出病因,明天,明天很难再醒过来。所以,该问的话,请皇后尽早问清皇上。”
张皇后顿时泪如雨下,但她用手抹去眼泪,沉着地对院使说:“你尽力了,本宫心中有数。你再想想办法,今晚一定让皇上再清醒一些。”
魏忠贤走过来。
张皇后挥挥手,院使和悟缘退下。
魏忠贤悲哀地说:“老奴恨自己无能,不能替万岁爷受病痛折磨。”
张皇后:“魏公公有话就直说吧。”
魏忠贤:“老奴斗胆问一句,万一皇上一病不起,皇后有何打算?”
张皇后:“魏公公指哪一方面?”
魏忠贤:“皇上至今没有皇子,皇后打算让谁来继承大统。”
张皇后偏偏不表态:“魏公公有什么想法?”
魏忠贤只好实话实说:“皇后既贤惠又聪明,老奴就不兜圈子了。老奴以为,最好从外面抱一个男孩儿进宫,宣称是皇后所生嫡子。”
张皇后:“魏公公是一厢情愿。历来皇家子嗣诞育,档案记录非常详细,仪式也非常隆重。特别是嫡子,更有一套严格制度,你一手岂能遮尽天下人耳目?”
魏忠贤嘿嘿一笑:“只要皇后认可,剩下的事全由老奴一手操办,皇后只管稳稳当当地坐在母后皇太后宝座上就行。皇后知道,这紫禁城内外,没有老奴玩儿不转的地方。皇后若是不肯配合,老奴就不好说了。”
张皇后坚毅地说:“横竖是一个死,本宫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欺骗祖宗!”
魏忠贤狠狠盯了张皇后一眼,又看看站在远处盯着自己的悟缘,再看看悟缘身后一队虎视眈眈的净军,悻悻地走了。
张皇后一招手,悟缘大步走过来。
张皇后掏出一块金牌,递给悟缘,说道:“这是皇帝、皇后的专用金牌,可以随时出入紫禁城,无人敢拦。我派一队净军保护你出去,速招太康伯、英国公、孙阁老到坤宁宫议事,进出都要小心谨慎。”
悟缘:“皇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