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顺天府尹李春茂手拿一张告示,急急忙忙走进来。看到魏忠贤,连行礼都忘了,张口即说:“厂公,告示!”
魏忠贤皱皱眉,没说话。
恭敬地站在魏忠贤身边的魏广微,训斥李春茂:“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哪像个顺天府尹,倒像个小酒馆儿跑堂的!”
李春茂这才想起该先行礼,立即跪地叩头说道:“卑职李春茂,给九千九百岁爷爷叩头。”
魏忠贤这才给他一个好脸色,说:“起来说话。”
李春茂:“多谢九千九百岁爷爷。”
魏广微问李春茂:“你说的告示是怎么回事?”
李春茂赶紧双手把告示呈给魏广微:“魏阁老请看,这是卑职手下衙役,在前门大街上扯下来的,孙承宗的告示。”
魏忠贤忙问:“孙承宗的告示,写些什么?”
魏广微细看一遍告示,才对魏忠贤说:“九千岁,告示上说,孙承宗要带大兵杀进燕京成,替东林党人报仇。”
魏忠贤一惊,问道:“真是孙承宗的告示?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
李春茂:“顺天府已经扯下了许许多多这样的告示,还抓了几十个传播流言的人拷问过,都说有人亲眼在山海关看见孙承宗调集兵马,亲耳听见孙承宗号召士兵们杀进燕京城,拥立信王登基。”
魏广微:“九千岁,目前东林党人一败涂地,孙承宗兔死狐悲,肯定要想方设法为他们报仇。下官的意思,对这告示上说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魏忠贤神色惊慌:“万一,万一孙承宗带兵攻打燕京城,城中东林党余孽再起来响应,咱们可就危险了。你说该怎么办?”
魏广微也不敢自作主张:“还是把顾阁老、崔尚书、许将军找来,一起商量。”
魏忠贤:“快,快把他们都找来。”
紫禁城御花园内。
天启正兴致勃勃观看两队小太监,手执木头刀剑对阵厮杀。
小太监们个个身手矫健,一招一式勇猛有力。
天启非常开心,不住地叫好:“好,好!就要天天这样练,练好了朕有赏!”
魏忠贤带着顾秉谦急急忙忙走过来,跪在天启面前:“万岁爷,老奴有十万火急军情报告。”
天启一边看着小太监们对阵,一面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了不起的事,非得现在说吗?”
顾秉谦:“确实军情急如火。”
天启仍然眼看着对阵的小太监:“起来说话,什么军情?”
魏忠贤站起来说:“万岁爷,孙承宗要带领十万大军杀进燕京城,救出东林党,剐了老奴,废了万岁爷,拥立信王登基。”
天启看着小太监们,头也没回,说道:“一派胡言乱语,朕最信任的师傅,怎么会辜负朕呢?朕正忙着呢,你们下去吧。”
魏忠贤赶紧从怀中掏出告示,让天启看:“万岁爷,燕京城到处贴着这样的告示,署着孙承宗的名字,口口声声要带兵进京,杀了老奴。”
天启笑了,看着魏忠贤说:“魏大伴,吾师真有事情,也会找朕说的。告示是造谣污蔑,你们也信?”
天启接着把脸一沉,说道:“还不赶快退下!”
魏忠贤、顾秉谦不敢再诉说,神情沮丧地走出御花园。
滦州通往燕京的大路上。
孙承宗、红霞和四个亲兵骑在马上疾驰一阵,孙承宗举手示意,一行人马放慢了脚步。
孙承宗对红霞说:“咱们这一阵子走得够急的,歇会儿吧。让马吃点儿草料,饮饮水。”
几人跳下马,一个亲兵走过来接过孙承宗、红霞手中缰绳,把马栓到路边树上,安排草料,给马饮水。
红霞陪着孙承宗,慢慢走到树荫下的石头上坐稳。
红霞问:“先生,你说魏忠贤他们,会让咱们顺顺利利地进燕京城吗?”
孙承宗淡淡一笑:“肯定不会。”
红霞:“咱们怎么办?”
孙承宗:“我倒要看看,这伙阉党怎么阻拦当朝帝师,参加当今皇上的万寿庆典。”
红霞:“先生,你不要低估魏忠贤造谣生事、蛊惑皇上的能力。”
孙承宗:“皇上是聪明人,对我还是信任的。经过这几年历练,辨别是非的能力也大大提高。总不至于把咱们这六人六骑,当做十万大军吧。”
红霞:“倒也是。但我凭女人的直觉,总感到咱们这次回京不会顺利。”
孙承宗笑道:“女人的直觉,过于小心眼儿了吧?”
红霞也笑笑:“但愿是我多虑。”
燕京东厂提督衙门内。
魏忠贤、顾秉谦、魏广微、崔呈秀、许显纯等人正围在一起,焦虑地议论着。
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走进来,呼道:“九千九百岁爷爷,奴才刚接到东厂探子在山海关的飞鸽传书,孙承宗确实带领兵马离开山海关,正在向西进发。”
魏忠贤神色慌张地问:“孙承宗到底带了多少兵马?”
太监回答道:“书信上没说。”
魏忠贤骂道:“一群废物,连个消息都传递不清。赶快给山海关的探子飞鸽传书,问清孙承宗到底带了多少兵马,让他们火速报来。”
顾秉谦:“九千岁,咱们是不是该派出人马,一路向东搜寻孙承宗的行迹。”
魏忠贤:“顾阁老这个主意好。许将军,你赶快安排锦衣卫去搜寻。”
许显纯答应一声,快步走了。
魏广微看了看顾秉谦,有点儿不甘心落在他后面,便说:“依下官看来,九千岁该派出司礼监和东厂心腹,坐镇燕京的所有城门,严加防范。万一孙承宗带兵攻城,一定要拼死抵抗。”
魏忠贤对那个太监说:“魏阁老的主意很好,你速去安排。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住在城门楼子上。”
太监答应一声,也赶快走了。
崔呈秀眼珠转了几转,对魏忠贤说:“九千岁,下官反复考虑,孙承宗这几年在辽东兵强马壮、武器精良、钱粮充足,真要是带兵来攻打燕京城,咱们未必是对手。且不说他在燕京城里还有许多内应。”
魏忠贤惊惶地问:“崔尚书说该怎么办?”
崔呈秀:“真正能制约孙承宗的,只有皇上。九千岁无论如何也要求皇上亲口下令,阻止孙承宗进城。”
魏忠贤高兴了:“还是崔尚书说到了点子上。”
顾秉谦却说:“九千岁,咱们不是被皇上拒绝了吗?”
崔呈秀:“下官陪九千岁再见皇上,哀兵必胜!”
魏忠贤问:“什么叫哀兵必胜?”
崔呈秀:“实在求不动皇上,咱们就跪地痛哭,一直把皇上哭得烦烦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紫禁城乾清宫东配殿内。
天启正在与魏淑妃嬉闹。
魏淑妃身披薄如蝉翼的细纱衣,里面亵衣清晰可见。身体的各个部位凸凹有致,白皙皮肤,高挑身材,十分撩人。
天启嘻嘻笑着要抓住魏淑妃,魏淑妃却偏偏不让他如愿,身子灵巧得像一条水中的鲶鱼,东一扭,西一摆,就轻松从天启身边溜走。
魏淑妃溜开几步远,反而回过头来挑逗天启:“皇上,快来抓臣妾呀,快来抓臣妾呀!抓到臣妾,就陪你好好睡午觉!”
天启火急火燎,跟到东跟到西,就是抓不住她。
天启想急又急不得,想恼也恼不得,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魏忠贤却领着崔呈秀进来。
魏淑妃见自己的叔祖父来了,便对天启嫣然一笑,轻轻说道:“皇上,臣妾在寝殿等你。”
魏淑妃说完,便如惊鸿一般飘飞出去。
天启这才板起面孔问魏忠贤:“魏大伴有何急事,一定要打扰朕午睡吗?”
魏忠贤、崔呈秀立即跪在地上叩头。
魏忠贤:“老奴有罪,但此事实在是十万火急!”
天启:“天塌地陷了?”
魏忠贤:“比天塌地陷还严重,老奴接到山海关飞鸽传书,已经证实孙承宗确实是带兵向燕京进发。”
天启:“那又怎样?”
崔呈秀:“皇上,孙承宗此番前来,扬言不仅要杀魏公公,还要杀皇上。”
天启怒喝一声:“闭上你的臭嘴,吾师即便真正带兵入城,也不会伤及朕一根汗毛。吾师与朕的感情,你们哪里懂得?”
魏忠贤叩头痛哭道:“老奴卑微下贱,死不足惜;万岁爷一身担着大明九万里山河,抚育着天下亿兆百姓,可千千万万不能有一丁点儿闪失!”
崔呈秀:“孙承宗历来结党营私,只是瞒哄皇上,大奸似忠。这次见同党大部分被抓,便怀恨在心,妄图称兵作乱,毫不稀奇。”
天启:“吾师即使想救同党,也不会危及朕身。”
魏忠贤嚎啕大哭起来,边哭便说:“皇,皇上,太善良了,太善良了。”
崔呈秀:“历史上大多数手握重兵的统帅,都容易产生异心。皇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天启有些心动,又有些烦躁,便在殿中来回走动着。
魏忠贤见状,立即痛哭着膝行起来,天启到东,他便膝行到东;天启到西,他便膝行到西。一边膝行还一边涕泪满面地说:“老奴死不足惜,皇上不能冒险。老奴死不足惜,皇上不能冒险。”
恰在此时,魏淑妃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而且越来越响亮。
天启望了望寝殿,有些心猿意马,顺口说道:“好了,那就请孙师傅速回山海关吧。”
魏忠贤如获至宝,立即说:“老奴马上派人传达皇上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