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无梦。
楚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何况昨晚她休息得很好。
她甚至比艾尔海森更早醒来。
楚源支着一侧胳膊，歪头凝神望着身边的男人。他闭着眼，几绺银白的头发散落在前额，呼吸浅而均匀。
说实话，与初见时相比，他已经收敛了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逼仄感。
至少此刻在楚源眼里，艾尔海森给她一种舒服的温暖的感觉。
他的嘴再硬，但心仍然是软的。
等艾尔海森闲闲地走出卧室，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到了餐厅，他看见卡维坐在餐桌旁端着碗埋头喝粥，楚源则是坐在靠墙那张胖胖的沙发里，姿势很放松。
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书，像是在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懒懒地翻过一页。
但楚源的心情显然不错，因为她眉梢和嘴角都舒展着。
“你醒啦？”楚源抬眸，见到男人的一刻便欢快地合上书，准备起身，“有鸡蛋和粥，应该还是热的。”
鸡蛋是水煮蛋，粥是白粥，配了香香脆脆的小菜。
卡维也抬头跟艾尔海森打了声招呼，一如既往地调侃:“早啊。起得比我还迟，你昨夜做贼去了？”
艾尔海森给他一记白眼。
卡维也没有得寸进尺，不过他觉得艾尔海森的气色好像略微有那么一丢丢倦怠。
看来昨晚没睡好哦。卡维腹诽。
艾尔海森喝了一小口糯糯稠稠的白粥，楚源歪头看他:“好吃吗？”
如果是卡维问，艾尔海森肯定直白地回答“稀饭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差别？”
把米粒和水倒进锅里混合煮开就行。
不过这次是楚源问......
“还行。”他说。
他给予了一个干脆利落的肯定。
楚源笑了笑，也紧接着利落地回一句:“是卡维买的。”
哦。闻言，艾尔海森再不予以评价，垂下眼，舀了一口粥。
空气安静片刻。
饭毕，艾尔海森去教令院处理相关公务，楚源想着教令院那边一定积攒下来数不胜数的文件，也没多疑心。
但到了下午，当她看见艾尔海森背对夕阳，怀抱一束鲜花向她走来时，她愣住了。
以落日余晖为背景，夕阳即将散去最后一抹余热。
楚源以为艾尔海森拿着的是一束玫瑰，离近了却发觉那是红色茶花。
楚源有点懵。
以含羞草满天星做点缀，茶花开得很艳。像火，像血。
周围人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们驻足围观这一幕。即便是在须弥，吃瓜也是人的本能。
艾尔海森专注地望着她，眼底染上一层落日的金色，像是在发光。
艾尔海森没有多言，当他单膝缓缓跪下时，楚源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求婚。
其实须弥有另外一套求婚仪式，但艾尔海森明白楚源所在的那个地方，男士求婚基本上都采用这样的流程。
周围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流露出讶异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艾尔海森没理会。
他仿佛生来就有一种魅力，能把外界和他本人隔绝开。任何人挨近他，甚至会产生自己是某一部剧的主角的错觉，因为自己就站在另外一个主角身边。
“楚源。”艾尔海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从最初见面开始算起，艾尔海森喊楚源全名的时刻并不多，他似乎不习惯念她的名字，基本上是有事就说事。
“可以嫁给我吗？”
声调很轻，又像费了极大的力气。
楚源盯着他的眼睛，他眨动着细密的睫毛，唇边是温柔的笑意。
但他明显有点紧张，嘴唇微微颤抖，楚源恍惚间竟体会到几丝悲伤。
楚源站着没动，周围的喧嚣渐渐大了些，兴奋的人们开始起哄，鼓励女孩答应下来。对于他们来说，消失许久的书记官再次出现，还向女生求婚，这可真是活久见。
艾尔海森没有催促，他轻声说:“想和你结婚的人是我，你不用管他们。”
楚源心神微动。她没来由地感叹，这算是命运把艾尔海森送到她面前，还是命运把她送给了艾尔海森。
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愿意啊。”楚源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手指戴着的钻戒，笑了笑，“我愿意的。”
她微微俯身，准备接过那束花。
反而是艾尔海森有了短暂的迟疑，他愣了愣，唇一张一合，仿佛无声地说了什么。
楚源没来得及读懂他复杂的眼神，他迅速回过神，握住楚源的手。
“谢谢。”他说。
艾尔海森本伪装成顺其自然的姿态，但内心仍然盼望着与她的岁岁年年。
楚源听见他低低地叹了一声，像是满足，又像是宽慰，又或者是疲倦时无意识地舒口气。
楚源默默观察艾尔海森，但此刻他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仅剩下看似纯粹而愉悦的温暖笑意。
茫然间，楚源也朝他勾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