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恬还不知道楚源见到了她心中偶像的消息----她在心里咒骂着老板那次强制加班害的她没法亲自去漫展找coser签名,却也疑惑楚源为什么迟迟不把签名海报送给她。
郁恬想着下次见面再让楚源顺带交给她。毕竟,她总不好意思让楚源特地赶过来就为了递一张海报,虽然她知道楚源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哎,源源那丫头,”郁恬对着化妆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出门上班,她长长地感慨一声,“实在是见色忘义噢.......”
郁恬想当然地认为是楚源交了男朋友,一心扑在那个名为艾尔海森的男人身上,于是暂时冷落了她。
她感慨半分钟,又很快开始琢磨今天的工作,然后出门上班去。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缺了楚源这个人而停止运转。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凌晨三四点,就已经有早餐铺子搭起来了,袅袅上升的水雾和热气笼罩着大街小巷,等到太阳出来,鹅黄色的阳光从遥远的云端投射至地面,清晨的光芒尚且不大灼热。
艾尔海森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他披着一件薄薄的晨袍,也不知道在阳台这儿站了多久。
他垂眼看那些叼着包子步伐匆匆的学生、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的白领、遛弯遛鸟无所事事的老大爷.......艾尔海森静静望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影,心里竟没来由地羡慕。
良久,他回身,关上阳台门的一瞬间,他感受到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充斥着一种奇异却庞大的寂静。
艾尔海森努力适应这种寂静。想来有些可笑,他一向是讨厌喧嚣的。但他听到清早街道上各种此起彼伏的声音,忽然明白那些忙碌的人都是有目标的。
为了养家糊口也好,为了功名利禄也罢,总之,他们能在他们的行为里搜寻出一些可怜的意义。
艾尔海森和他们不太一样。
在这里,他算是无父无母一身轻,楚源不在,没有人需要他,他也不需要别人。
如果他突然死了,连身后事都很容易操办,无人会感到悲伤,也无人会哀悼。火不火化无所谓,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天地之广阔,哪里都可做他这个飘摇逆旅人的收留处。
艾尔海森抓了一把头发,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但他也没有白想。他明白了屋内这种寂静源自于何处。
是寂寞。
在空气里流淌着,清晰而锋利。
艾尔海森自嘲地笑了笑,他迅速从这种低迷的状态中抽离,褪下晨袍,换上衣服。
昨晚他做出许多假设,想出许多理由,但理智分析楚源的生活作息与工作性质后,他发现实话实说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场地着火,她失踪了。
然后把剩下的解释交给警察。
艾尔海森拿定主意,决定尽早告诉楚源的父母。这种事情不宜迟。
当他出现在医院时,楚妈妈正在打电话,她正和领导商量可否再延缓几天假。
楚妈妈一边诚恳地阐述自己需要照顾老人的需求,一边看到艾尔海森拎着一大堆东西朝她走过来。
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则是一件面料极好的纯黑色风衣,没有任何装饰和其他多余的花色。
艾尔海森看到楚妈妈在和别人通话,便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步伐,礼貌地站定。
只可惜他的听力太好,饶是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他还是听见了一些话语。
艾尔海森正准备后退几步,楚妈妈挂了电话,调整一下表情,笑吟吟地走过来。
艾尔海森张了张嘴,纠结片刻,只说自己是来探望老人。
“不必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她恢复得挺好的,我们打算再过两周办理出院。”楚妈妈看到男人手里提的营养品保健品,皱了皱眉毛,“这些你带回去吧。”
与之相对的,艾尔海森眉心都没动一下,他颔首,诚恳地说道:“阿姨,一点心意,请收下。”
楚妈妈摇摇头,直说“太贵重”,但她也不打算和艾尔海森在这里为这些礼品争辩,她让艾尔海森走进病房。
楚妈妈站在门口没进去。
说实话,楚妈妈觉得艾尔海森很少笑,不喜庆,但她不得不承认,艾尔海森做事精练又体面。
男人一旦长得俊俏,就会变得轻佻或冷漠。楚妈妈倚着门框看艾尔海森,看着看着又有点不满意了,她想到女儿那天在医院,目光就围着这个男人转。
她给楚源安排的相亲对象谈不上个个都比艾尔海森强,但是比他强的肯定也有很多。
楚妈妈咬着唇,在心里面悄悄地叹气。
女儿喜欢的,她不会干涉。楚妈妈看着艾尔海森的背影,转念一想,他这次怎么一个人过来?
艾尔海森观察着老人的气色。老人仍然是虚弱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艾尔海森,她半睁着眼睛,朝他微笑。
艾尔海森有点恍惚,他莫名想到自己的祖母。他知道这是一个错得不能再错的错觉,面前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是楚源的奶奶,不是他的祖母。
但他总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仿佛看见了祖母临终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