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
和之前的旅行者一样。但她说她并不是旅人,那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源眨巴眨巴眼睛,不出钟离预料的,左眼皮上的那簇睫毛粘不住了,笔直掉落下来。
钟离右手握成拳,掩在唇边咳了两声,他礼貌地避开目光,给楚源调整的空间。
楚源一下子觉得左眼里的世界豁然开朗,于是她选择把右边浓郁的睫毛也撕了下来。
在陌生异性面前撕假睫毛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楚源转移话题:“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有许多名字。”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如今,你可以叫我钟离。”
楚源点点头,也把自己的姓名告诉对方。像是为了强化记忆,钟离平静地把楚源的名字念了一遍。
他轻轻握了握楚源的手,或许是顾及她手背上多处溃烂的烧伤,或许只是出于礼仪,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药庐。”
“谢谢,麻烦你了。”
而当医师白术在楚源面前坐下时,楚源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男人,一个个都长得这么逆天吗?还是在无美颜无滤镜无化妆的状态下。
白术,人如其名,皮肤白皙得过分。楚源甚至可以透过他裸露在外的冷白皮看到他薄薄的青色血管。
一条细长的小蛇盘桓在他的脖颈,乖乖地睁着盈紫色眼睛望着来到药庐的人。
“烧伤很严重。”白术的手指轻轻搭在楚源的手背上,他轻叹一声,语气温和得像柔风,“你应该早点过来的。”
“地榆,白蓮,铁角蕨.......”
他一边书写,一边吩咐旁边的七七。
七七是学徒,楚源看到她双脚并拢,站在他们旁边,小小呆呆的一只,简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但白术下一句话让楚源心一凉:“需要把这些脓疱挑破,然后上药。”
她下意识地想问“是不是很疼啊”,但想到自己不是在家,没人有义务包容她,还是不要矫情了。
白术却看出楚源眼神里的畏惧,他安抚性地笑了笑:“忍一下就好,不会很疼。”
楚源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楚源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手,又看了看白术,他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根银针。
他把针尖在火焰上来回反复烤了几秒,银色的细针被烧得红的发亮。
钟离望着楚源局促不安的模样,他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楚源侧过身,抬起头,略带凄苦地朝钟离绽出一丝微笑。
她不着痕迹地坐直身体,顺从地把手伸到白术眼皮底下。
白术把一张干净冰凉的湿巾垫在楚源的手腕处,楚源没敢直视白术手里的针。
她偏过头,盯着某一处发呆。
她开始想念艾尔海森了。她想到了他平静却生动的眉眼,想到了他手臂上遍布的累累伤痕。
喜不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被证实了。喜欢一个人,真正爱上一个人,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别人。
在楚源看来,和艾尔海森相比,钟离过于崇高,白术略显阴柔。
针尖扎入,脓水溢出时,楚源死死咬住下唇,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她突然很想去须弥。
艾尔海森现在在哪里?他也会回到须弥吗?楚源一无所知,但她忽然从心底生出强烈的渴望,想去他曾经居住的那个地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