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属于自己房间里,哪怕我只是回来一天,房间依旧被清理得很干净。
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
不去想那些琐事的时候,总是温暖的。
躺在床上,微信里是秋霁月发来的一张景区图片。
我回复道:“这是哪个景区?”
“隆中。”
那边回复道。
风景如画的地方,总是让人憧憬,我想了许久,将打好的那句有些怅然的“好久没有去旅游”逐字删除掉,回复了道:“玩得开心。”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妈端过来一杯水走了进来。
将水放在床头,她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我知道她是想和我聊天。
“光光,你说杨柳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你还上过大学,她怎么就能开公司呢?”
她的意思大概是感慨,但是说出来更像是抱怨,抱怨我的平庸。
“因为人家勤劳和努力吧。”
我随意地回答道。
“你多跟着人家学学,勤快点努力点,我们好不容易把你培养出来,等你结婚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妈又是感慨又是劝慰地说道。
“嗯。”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这大概是她的目的。
“分了。”
她总是会问这个问题,每次打电话都会问,让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我和林熙不在一起,才是她的期望。
“分了啊?”
我妈惊讶地看了一下我,随后开口说道:“分了好,以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找个女朋友,像那种家庭的大小姐,不是我们家能把握的,以后娶回家不听话又不孝顺,咱们村头的那家他儿子就是....”
“妈,别说了,我睡觉了。”
我不耐烦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
“你看,你就是这么任性,咱们家就你一个儿子,我说你也就为了你好,想村头那家他儿子也是不听话...”
她似乎很执着于把她的故事讲出来。
“别说了,你这样说话,我听着不高兴。”
我尽量保持着理智。
“你就是任性!”
她有些暴躁,又开始指责道:“你就是冷血,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陷入狂怒中的她,心中感到不可理喻,我开口说道:“你不出去我出去。”
她并不怕我生气,反正昂着头,就像是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攻击。
我实在难以理解她的好斗,争执几乎成了她的生活的全部,很多时候,她都能争赢,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就像是我在楼下驳了她的面子,她立刻就来职责我,大概她也意识不到自己存在的问题,但是她上来的时候,仍旧不忘记跟我那一杯水。
书上说,看人要看好的一面,我应该看她端来的这杯水,而不要在意这些刻薄的言语。
但是我做不到。
所以我落荒而逃,走下楼,徐昆正站在门口,朝着我喊道:“杨光,会打牌不?”
我对于打牌没什么兴趣,摆手拒绝道:“不会打,你们玩吧。”
徐昆走上前两步,递过来一根烟,说道:“以后都在一家公司,多多关照啊。”
“嗯。”
我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昆,又抬头看着不远处在一堆大妈群里坐着聊天的杨柳。
那边杨柳看到了我,朝着我招了招手。
“光哥,过来一下。”
我跑了过去,恭敬地问道:“有什么吩咐啊,杨总?”
杨柳顿时哑然失笑,说道:“咱们去镇上找詹律师吧,一会儿让他和这些受害者们一起开个会。”
“行。”
从杨柳家里推出一辆崭新的小踏板,她笑着坐上了我的后座。
“杨柳,你和这个詹律师关系有些不对劲,你就不怕姓李的找你?”
杨柳有些怅然,她语气低落地说道:“怕肯定是怕,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明明知道后果很严重....”
“根据墨菲定律,侥幸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是墨菲定律?”
“没什么,话说你又是为什么会答应让徐昆去你公司?”
杨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时被捧过头,等想拒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在公司给他随便安排一个闲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说到:“侥幸不会发生的事情,大概率会发生。”
杨柳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沉默着,不再说话。
心中对于杨柳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她太依赖运气了。
运气让她认识了李旭萌的父亲,开了一家专门捡钱的公司,这些有手段的人并不小气,所以杨柳有了超乎常人的挣钱速度。
只不过这个速度让她迷失,甚至敢于怀疑自己,怀疑眼前的金钱利益并不是她的初心。
她开始贪婪。
可惜,所有的人天生都不是虚荣贪婪肤浅,只是被一层层地金钱洗脑之后,他们已经和天生的纯净再无关系。
对于这件事,我便不再多说,我知道我劝不了她,人生自古难两全,她却偏要两全。
下午的时候,詹律师开完会议,我开口要求他帮忙把我送回高速路口。
理由的话,便是公司有急事,杨柳也很配合。
于是我在回家转了一圈之后,在我妈的抱怨声中,又朝着襄阳赶去。
孝顺这个事情,让我感到绝望。
从小的温情缺失,让我整个人变得敏感,这种敏感在家庭环境下显得尤为突出,我忽然想起精神病院的时候,看到许许多多年纪不大的孩子,他们的治疗比起成年人更加痛苦。
他们聪明智慧,很明显地知道他们病了,很温顺乖巧地配合治疗,然后又频繁地复发着。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孩子的病症之所以治不好,因为病得更严重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父母。
这是一个因为繁衍骗局而带来的陷阱。
延续的不止是血脉,还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