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你考虑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等你的解释。”
“我永远不会后悔。”
“哼!”
林熙大概知道,我们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下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秋霁月,提着她的LV老花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伴随着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我终于绷不住了,两只手揉在头发里,不停地颤抖着。
不需要永远,现在我就后悔了。
“对不起,光哥,如果不是我,今天你和林熙姐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没事,不怪你。”
“要不我帮你和林熙姐解释清楚吧?”
“不用。”
我坚决地摆了摆手,并没有抬头看向秋霁月。
误会可以解释,但是光靠解释并不能解决根源上的问题。
我和林熙之间问题的根源在于家境的差距,也就是林予怀所说的门当户对。
这是上一辈子走下奈何桥时已经注定了的问题,我的家里没有待拆迁的房子,也没有一个精于算计的股神父亲,所以哪怕毕业三年我已经足够的努力了,但是攒下来的钱,也还是不够在这座城市里为我和林熙的爱情首付下一个安定的栖息所。
是的,这两年里,我们之间的差距终于大到可能终我一生,也无法跨越,如林予怀所说的,我不能自私地拖住林熙成长的脚步,所以主动放弃是我最体面的选择。
我们已经二十六岁了,该考虑婚姻嫁娶的问题。
两年前我能执着地相信富家小姐张兆和与穷书生沈从文的浪漫爱情故事,但是两年里,随着年龄带来的压力渐渐深刻,我终于放下了那一份天真,接受现实张兆和与沈从文的故事是屡见不鲜的悲剧。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着一腔孤勇就尽遂人愿,我这样一个未来能一眼能望到头的打工人,有什么资格将大小姐林熙捆绑到我的残破的命运里。
“光哥,你又不是不爱林熙的,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
“怎么追?她开的是宝马,我呢,大概趁我扫共享单车的时间,人家已经过了长江大桥。”
我抬起头,苦笑着,思绪纷飞。
那座长江大桥的栏杆上,还有我和林熙谈恋爱时候刻下的海誓山盟,字迹经过时间摧残,雨打风吹却依旧清晰,可惜的是,我们两个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可是我感觉爱情和开什么车没有关系啊,可能只要你一个电话,她再远也会赶到你身边。”
“是吧。”
我微微笑着,没有继续和秋霁月谈下去的兴趣了。
这个世界上的男女之间,面对现实的差距,天生就会存在思维上的差异,就像娱乐圈里的男明星们会娶家境普通的年轻姑娘,但是女明星们大部分都嫁给富豪,却鲜有人会下嫁给素人的。
“光哥,要不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喊上林熙姐,我给你...”
“别开玩笑了,我去收拾下,咱们去吃饭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秋霁月的话。
......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开始低落起来。
武汉的夜色带来了失恋的阴霾。
看着眼前陈舟放在桌上的白酒瓶,我实在有种一饮而尽的冲动。
“光哥哥,你和林熙提分手了啊?”
陈舟歪着脑袋小小地抿了一口白酒,咧着嘴笑道。
“嗯,分了,配不上,就不能耽误了人家。”
我歪头看了一眼秋霁月,并没有心情去责怪她把我和林熙分手的事情说给陈舟,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能是酱香型的酒劲儿喝不醉人,闷完一杯的我依旧感觉头脑十分清晰。
“不是你配不上她,是她配不上你,这女人这两年入魔了一样所有的精力都在她那公司里,完全没有丁点生活情调嘛。”
陈舟撇了撇嘴,对我说的配不上的概念完全是不以为然,不过他也并没有放过我,继续对我说道:“你看你,现在都过成什么样了,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潇洒不羁的光哥哥吗?”
“讲浪漫喝心灵鸡汤是不能饱腹的,分手的问题在于我,不在她。”
我摆了摆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从烟盒里拿出两根,递了一支给陈舟。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和秋妹儿还挺适合的,要不你们试着发展发展?”
陈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将一块儿鸡肉放进嘴里,然后抽了一口烟,一边咀嚼着嘴里一边冒着烟,看起来有些滑稽。
“人家还是大学生,大好年华呢,不至于浪费在我身上。”
我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个提议往心里去。
一来无论我对林熙有没有这么快释怀,我也实在没有心情这么快去想下一段恋爱的事,二来我不愿意再重蹈覆辙,至少也要在一定的经济基础的情况下再想谈情说爱的问题。
大口烟雾吐出去,我内心又开始迷茫了起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爱情还需要经济基础,为什么我的爱情会被现实打败。
是不够努力么?在我工作的广告公司里,我从来都是朝八晚九,入职三年半时间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没有过一次缺勤,卷走了一大批的同事。
是不够节约吗,除了和林熙一起,我唯一的消遣就是和陈舟一起喝点酒,至于爱好和无用社交,我没时间也不敢有那么奢侈的东西,值得一提的是,三年里我的确攒下了二十多万的存款。
一切的一切,就为了首付一个八十九平,买下来七十来平的房子....
这个问题带来的挫败感,像是夜空压了下来,让我实在有些喘不过气。
我却只能默默地再次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沉默,厌倦了把自己的痛苦剥开向别人展示,我知道这些事情,陈舟不会懂,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小有积蓄,这两年他爸妈不仅用他的名字在武汉买了两套房子,还帮他安排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单位。
而秋霁月也不懂这些事情,她虽然家境应该不算大富大贵,但是偏偏她是女孩儿,又长得漂亮,这是最好的资本。
他们都能岁月静好,而我只能自己负重前行。
这一夜,我再次矫情地感觉到自己老了。
如陈舟所说的曾经我也是个有趣的人,唱歌打球甚至还能整上一段儿的街舞,但是如今我的生活里,只有广告创意和活动方案。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那套八十多平的房子。
我还记得我当时带着林熙去看那套房子的时候,我心头的庄重和她眼里的古井不波。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绝望,绝望到忘掉了我们曾经的美好。
我曾经报以希望,可惜在这份希望里,我所仰仗的长年累月积少成多的财富,相比起林熙的家庭本身拥有的,根本不值一提。
我奋斗的终点,也不一定望得到别人的起点。
一瓶酒喝完,算不上尽兴,我也没有再喝下去的兴致。
出了学校门,因为喝酒丢了几次丑之后,在喝起酒,我开始克制,学会了保留。
只不过陈舟却并没有我这么多心思,在我结完账之后,还热情地要请我去洗浴中心。
我拒绝了陈舟的邀请,将秋霁月送上了出租车。
一个人沿着晴川大道摇摇晃晃地走着,路过一家餐饮店的门口,不小心一脚踩到一块儿松动的石板,腥臭的黑水溅到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受力分析在物理学上怎么画出来,但是我知道,这一秒,在心理学上我是崩溃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都已经这么谨小慎微束手束脚了,生活还是这么地一塌糊涂。
就连走路,都能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巧的是这块石板,又溅射出最恶臭的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