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集大步流星进来,随手挥退绿玉几个,三两下蹿到李若跟前,眼睛亮晶晶地道,
“我想和你商量,借个人用一用。”
“借什么人?”李若往边上挪了挪,示意他直接说就是。
“就是你那个陪房,洪清,我想借他一用。”陈集一屁股坐过去,倒也没绕弯子,这事儿着急,也是公孙铸偶然提起,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能用,于是立刻从军所拍马赶了回来。
“洪清?你要他做什么?”李若多问了一句,她手头不少事儿都是洪清帮着处理得,若是陈集要借走,她还得另找个人,先顶洪清一段日子。
“我打算让他跟着万年先生去一趟福州。”
“万年先生?他怎么会答应走这一趟?”李若眨眨眼,又问道。
梅山几个的身份,还有要派人去福州走一趟这件事,前两天陈集已经和李若说过一嘴,李若心底有数。
可当初陈集和她说的人也不是万年先生。
那位万年先生可不是个轻易肯听人安排的。
提起这茬,陈集忍不住笑起来,歪在炕上,一手支着脑袋看向李若,满脸惬意地说道,
“本来这事儿我是想让别人去的,照理,前几天就该走了。
后头不是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梅山他们的货船没法儿走,就耽搁了几天。
今儿个,无咎过来找我说事儿,我和公孙先生那时候正谈着福州海寇的事情,他听了,知道我要派人往那边走一趟,便十分干脆的推荐了万年先生。”
万年先生事事都以无咎为尊,无咎都提了让他走一趟,他就算再不情愿,最后也只能点头了。
想想万年先生一脸有苦说不出地表情,李若没忍住,跟着笑起来,顺带睨了一眼陈集,“你倒是会设局。”
这些话,若不是陈集想,怎么可能那么正好就让无咎公子给听到。
他这是一早就惦记上了万年先生这一招好棋呢。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是,随口一提,谁能想到,无咎是个心好的,开口就把万年先生借我用了。”陈集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
李若白了他一眼,这话,谁信谁是傻子。
“那怎么又想着让洪清跟着走一趟?他和万年先生可不熟。”
“是公孙先生和我说了这人,他管着你的陪嫁铺子,是个顶会做生意的。我就想着,让他跟万年先生走一趟,不容易露馅。”
陈集略顿了顿,又道,“那个梅山,虽是个性情随和,再宽厚不过的,但也不是一点儿心眼没有,万年先生毕竟不是做生意的,我怕露馅了,回头,再惹上麻烦。”
他告诉梅山,派去的是自家铺子里的掌柜,单去一个万年先生,那未免太容易露破绽了。
他们这一趟去福州,要应对的,又不仅仅是梅山一行人,最重要的是把那边儿的官员糊弄过去。
有个做生意的好手跟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偏生,他身边儿这样的人,都留在上京了,轻易挪动不了。
思来想去,倒是这个洪清最合适了。
李若凝神听他说完,这才点了点头,“一会儿我让人去叫洪清过来,有什么,你吩咐他就是。”
“不必叫他过来,你叫他直接到庄子上找公孙先生,我还得去一趟军所,胡十八几个到青州了,刚递了消息来,我去瞧瞧,顺带,还得和郭永甫商量商量练兵的事儿。”
陈集说完,一个猛子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我先走了,今儿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可别强等着。”
“午饭你就没吃,晚上在外头,可得记得吃饭。饿出毛病来有你受的。”李若起身,送他往外头去。
“知道,你放心,一定吃,而且一定吃好的。”陈集连连点着头,想了想,低头凑到李若耳朵边上,和她咬耳朵道,“晚上,王荆要过来,我指定得叫人备好酒好菜,好灌醉他。”
“他想明白了?”李若反应极快。
陈集私下里和王荆见面的事儿,自然没瞒着她。
“想不明白也得想明白,他自己在上京又不是彻底没人了,我说的那些事儿,他只管叫人打听,保管都是真的。这会子,王四心里头估计都要愁死了。”陈集颇有些幸灾乐祸。
就王荆那副君子样,他有时候是当真看不惯。
王家一窝子的伪君子,王荆这个所谓的真君子深处其中,居然半点儿没觉察出不对来,仅从这点,陈集便觉得王荆不是个真聪明的。
他太容易被亲情蒙住眼。
“他若真是个君子,还有几分良知,便该晓得王家如今做的事儿,绝非善事。”陈集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若点了点头,陈集这话,她是认同的。
“我先走了,你去忙吧,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东西。”陈集走到门口处,伸手捏了下李若的手心。
“什么好东西,你只记得吃饭就行。”李若嗔他一眼,推着他往外去,“快走快走,我还有事儿要办呢。”
陈集大笑两声,这就提脚走了,这一来一回,还不到两刻钟的功夫。
望着他背影走远了,李若才叫了绿玉过来,让她去给洪清递句话,跟着又回了屋子里,打发人叫针线房的婆子过来,把秋装的事儿议定了。
晚上用过饭,她去怡景殿陪着燕王妃说了会子话,顺带着,把自己和陈集的安排挑拣着说给燕王妃听了听,这也是为了宽慰燕王妃几分,免得她总觉得自己和儿子不亲近。
燕王妃听见这些,果然兴致高了不少,听说是要派人往福州去,立刻拍手叫起来,
“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不早告诉我!”
李若狐疑地眨眨眼,“阿娘这话是何意?”
“瞧我这记性,你们不知道这一茬!”燕王妃站起来,招手叫杜嬷嬷过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房家,当初挪到福州去的那一支??”
“记得,记得!”杜嬷嬷也是满脸兴奋,一刻不停地朝着李若解释道,“咱们这一系的老祖宗嫡亲的兄弟,年轻的时候,去过福州平乱,平的就是海寇乱子。
谁想到,那会子海寇猖獗,这一打就是半辈子,干脆,就直接扎根在那儿了,往后,也没回来过。不过是断断续续递了信回来,托这边的人,替他们给祖宗敬香叩首。
前几辈一直都联络着,后头慢慢淡了下来,今年过年前,又不知怎么联络上了,刚递了一回信来,也不知是第几代孙了,说是给王妃问好。
又说他们这一支,因为各种事儿,从上一辈开始,就已经不在官场了,就做些买卖,两代人积累下来,也算是福州那边的大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