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了以后,我留了茉莉在外头盯着。三房院儿里那个叫流萤的,就是上回,说和茉莉一个姓的那个,她帮着打探里里头的情况。
说是,三奶奶回去的时候,两边脸都肿了,院子里乱成一片,加上三爷也挨了王爷几回窝心脚,后头几乎是被小厮架回去的。
大约是觉着丢人,三爷没等进屋呢,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万事不管。三奶奶有心想管,偏生,一张脸肿成了猪头,说话都说不清。
俩人全都没一个能主事,最后,还是柳侧妃派了二奶奶过去,帮着张罗,请了大夫过来看诊,开了药。”
绿玉顿了顿,放低几分声音,“流萤那丫头说,二奶奶进了门,头一句话,便是把三奶奶给数落了一顿,又把他们三房上上下下,全都指着脑袋骂了一通,话里话外,都在怪三爷三奶奶连累了二房。”
李若微微颔首,三房背着柳侧妃来这么一出,不管成不成,反正,最后都会波及到二房。
二房一向求稳,莫名挨了这么一顿牵连,哪里能忍得了?
安氏寻常不吭声,可不代表那是个好欺负的主。
这会儿,三房两口子落在她手里头,那可是讨不到半分好。
“这两日,不必在他们身上费心了,他们窝里斗也得要些功夫时日,把咱们的人先撤回来几个,挪到外头去,盯着些二爷那边。”
李若轻声吩咐完,绿玉哎了一声,俩人绕过前头的假山,迎着这徐徐晚风,一路进了扶风榭,红袖领着人迎出来,打发了提灯的小丫鬟们,一行人进了屋子,李若在临窗的软榻边上坐定,脱了鞋,叫绿玉拿了美人锤过来捶着腿。
红袖跟过来,倒了杯茶水递给李若,“夫人,方才二门上来人报了信儿,世子打发了人回来,说是世子在外头,估计晚些才回来,奴婢怕耽误了事儿,便叫白鹿跑了一趟,把府里头的事儿,带出去了。”
李若眨眨眼,跟着点点头,接了茶,先低头抿了一口,又遣了屋里头伺候的人下去,转头示意红袖,“你接着说。”
“是。世子爷那边递来的话,说是万年先生亲自找过来的,身边还跟了满星河的少东家,来报信的人说,那位少东家,虽是江湖出身,身上,却半点儿江湖气不显,若是在外头见了,便是和世家里出来的小郎君们没什么两样......”
李若仔细听着,这位满星河的少东家,她是头一回听见姓名,上辈子,她记忆里可没有这样一位人。
“那位小郎君,和咱们世子爷,算是相见恨晚,格外聊得来。世子爷留了他们在官舍吃酒,所以才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李若转着手头的茶盏,问道,“他叫什么?”
“只说了字无咎,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得而知。万年先生也只说他是满星河的少东家,至于这真正的身份,半个字儿也没提及。”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倒是个好名字。”李若抿了口茶,轻声道,“万年先生待他,如何?”
“说是敬重的很,虽说,也不曾以主仆相称,可却一直都落后这位无咎公子半步,包括席上,也是让他坐了尊位。”
这倒是有意思,那位万年先生成日里谁都不放在眼底的模样,就算提及禁中龙椅上的那位,他的眼珠子也是不曾动一下的。
这样目中无人之辈,如今,倒是肯向这无咎公子低头.......照万年先生的性子,这位无咎公子,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才能叫他这般心服口服。
“他带这位公子来,可有说是所为何事?”李若看着红袖。
“说是说了,就是,说得,不太明确。”红袖低低道,“来递话的人只讲了,那位无咎公子知道世子和夫人您曾改换容貌潜入四九城之后,便对夫人和世子格外感兴趣,才请万年先生帮着凑了这一回的机会,和世子爷搭上话。”
这话,摆明了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
这会儿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李若压下心头那点儿疑惑,没再继续问红袖,只叫她让人给洪清递句话,说是明儿叫他过来一趟,她有事情要吩咐。
红袖领了吩咐,忙退下去办事。
过了戌时,陈集顶着一身酒意,大步流星进了扶风榭,没等丫鬟掀帘子呢,就一头扎到里间,扑到正坐在软榻上看账本的李若跟前,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说道,
“我回来了!”
李若拿账本盖住他那张白里透红、恍若谪仙的俊脸,把人往外推了推,“起开起开,先去沐浴更衣再过来。你吃了多少酒?一身的酒意,素日里和你说的,你全当耳旁风了。”
说着,叫绿玉去拿了醒酒石过来,又叫人去小厨房把熬着的醒酒汤端一碗过来,热水都是一早就备上了的,净房里不要多会就准备妥当,李若推着陈集,叫他先进去沐浴换洗。
“我这就去,你叫人给我备些吃食,今儿个在外头光喝酒了,肚子里空落落的。半点儿东西都没有。”陈集一个翻身跳起来,牵住李若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
说完也不等李若答应,陈集便咧嘴笑着,乐呵呵进去沐浴了。
李若嗔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叫绿玉吩咐小厨房备几道好克化的小菜上来,“再弄一碗鸡丝拌面,不要多油,放些前儿个嘉和叫人送来的鸡枞油挨着拌。还有白日里庄子送来的那一筐河虾,也做一份炝拌的送上来。”
“诶。”绿玉笑着应下,这就退下去传话。
等陈集沐浴更衣完出来,桌上早备好了几碟小菜,李若先给他绞了头发,好在夏日里温度高,头发不要多会儿就半干了,俩人就坐在罗汉几两侧,边吃边说。
“府里头的事儿,白鹿都说给我听了。老三两口子一贯如此,心思最阴最狠,也最见不得人好。
他们盘算着,帮杨闽说上两句话,好叫杨闽记他们的恩,可杨闽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番,他们就算是成事儿了,也是白搭。
杨闽若是能记恩,这会儿,咱们府里的境地也不至于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