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坐直了身子,问道,“除了这个,世子爷那边还说了什么不曾?”
王家和贾家费尽心思捧了个阮亭上位,总不会只为了区区一个集英殿修撰的官职,再者,这好处,给到的是阮亭、是阮家,可不关周家的事儿,所以,能叫周家这样死心塌地,宁愿打落牙齿和血吞,轻易原谅把自个儿家的闺女折腾个半死的人,必定,还有旁的缘由。
白鹿嘿嘿两声,“世子爷就说您一定会问。前两天,周家大爷,就是周大娘子她嫡亲的哥哥,那位在外任期满了,瞧圣上的意思,是要把人给调回来。”
这话说得委婉,李若却一听就懂,这所谓的调回来,绝非简单的给个低等官职打发一下。
也绝非是像大哥哥那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能叫周家这样狠得下心不管周俏,足以见得王家开出来的这官职必定不会低,而且,大概也有实权。
周俏这位哥哥在外任上熬了许多年,说起来,和自家大哥哥李峋是一样的,但周俏她哥一心想往上京调,周家也是铆足了劲儿要给周家这位大爷找回上京的路子。
可周家不比其余世家有祖辈随开国皇帝出征的恩荫庇护,周家先祖不过是普通的读书人出身,一朝中了进士,又得了当年的大齐皇帝赏识,封了个上京的官儿,这才举家到了上京,在这儿扎根住下。
可惜周家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好容易出了个读书还算有天分的后代,也就是周俏她爹,结果这人却和李若阿爹李孝晖碰到了一块儿去,都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周俏她爹不论是学问还是家世还是旁的各种方面,都比不过李若阿爹。
二者年纪相仿,又都是一位老师带出来的学生,自然少不得被人拿来比较。
这样的比较,看着是李若阿爹赢了,但实际上,李若却觉得,周俏她爹也没输。至少,周俏她爹,那位周大人,还有命在。
不像阿爹,早早便丢了性命,再怎么聪慧、再怎么有本事,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抔。
李若呆呆地出神着,白鹿就在她边上,絮絮叨叨地说了说陈集派人查到的,关于周家大爷的事儿,李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到最后,也只抓住一句‘大约是和咱们大爷前后脚回上京’。
李若凝眉想了一会儿,霎时明白过来,周家,是担心大哥哥回来之后,会抢了周家大爷的职位,所以,才会连周俏的死活也不顾,这是想给贾家还有王家表态?
不过,李若总觉得还有哪儿不对。
她细细想了想,忽的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白鹿问道,“阮亭对周俏的态度,怎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半年前,他们分明还是一对恩爱夫妻,就算有个外室插入其中,凭周俏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把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
白鹿一拍脑门儿,“奴婢有错,奴婢一时激动昏了头,都忘了这一茬了。世子爷特意叫人查过阮亭那个外室,说是,那外室,是贾固安养在外头的女人生的女儿,没接回贾家,连姓也不是贾。
但据说,贾固安很喜欢那个女人,连带着,对这个女儿也疼爱有加。这么些年,一直都把这俩护得好好儿的,没叫人发现过。这回把人送到阮亭身边去,也是他养在外头的女儿先在街上见了阮亭一面,自此一见钟情,央着贾固安把自己送过去的。”
“倒是看不出来,贾固安也是个痴情种。”李若扯了扯唇角,这么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阮亭又不是个蠢货,怎么会为了个来历不明,出身不明的外室坏了自己的姻缘,但若是这外室有个好爹,这可就不一样了!
何况,照眼前这境况看,这外室也当不了几天了,等阮亭在上京站稳脚跟,这外室,就该抬姨娘了。
周家碍于周家大爷的官职,必定不会替周俏撑腰出头,没了娘家,又没了夫家,更没了孩子,周俏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这如狼似虎的一堆人?
这群人,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李若嫌恶地哼了哼,白鹿赶忙挨上去,竖起三根手指头跟着保证道,“娘子您放心,世子爷保管和这些负心汉不一样,世子爷眼底心底,都只有娘子一个!”
“得了,少卖乖。你去一趟外头,盯着些嘉和郡主那边,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李若受不了她这副卖乖的模样,抬手点了点白鹿的眉心,打发她下去办事儿。
昨儿那场元宵灯会,叫人最为记忆深刻的两件事,一是彭城伯府出面放的那场烟火,二则是嘉和郡主那一通当街表演。
这两出凑一处,便成了令人津津乐道的存在,剩下的什么各家的灯棚,还有皇帝特意请重阳道长给诸位派发的平安符,便都被人抛之脑后。
皇帝面上不曾说什么,隔天,靳皇后却把嘉和郡主叫进了宫,絮絮叨叨来来回回说了好一通话,最后,又叫嘉和郡主抄了两遍女则,说是叫她静静心,马上就是做王妃的人了,不可再这么任性而为。
皇帝为了给六皇子抬身份,前儿个赶在过年宫宴上,刚给几个儿子都封了王位,大皇子是文王,二皇子是成王,六皇子为秦王。
仅从这封号上,便足以见得皇帝如今的偏向。
因此,自从这封王的圣旨下来以后,秦王府上多了不知多少的客人车马,连带着,嘉和郡主这个未来的秦王妃,也受到了不少关注。
她在元宵灯会上闹那一出,叫皇帝又恼又怒。
偏他又不肯拉下脸和嘉和说这些,便只把事儿推给了靳皇后。
靳皇后按皇帝的要求说了话,教训了嘉和郡主,临要送人走了,又悄悄给人塞了一只进贡的千里眼给她。
嘉和郡主掂了掂手中的千里眼,乖顺无比的听了教训,也没顶了靳皇后。
只是等刚出了宫门,她便把这话抛到脑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潇潇洒洒往城外去了,她在城外买了个小庄子,今儿晚上,要去那里吃烤羊。
至于女则?那是什么东西!她从来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