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李若,“世子爷好几年前就不往外头去了,后头几年,包括如今进了上京,再闹出来的这些传言,都是世子爷故意往外放的消息。世子爷从没留那些姑娘过夜,寻常叫她们来伺候,也是因为靳二爷他们喜欢,世子爷就是出个名头。”
说完,她又怕李若不信,忙不迭补充道,“奴婢说得都是真的!世子爷也对她们没兴趣,真要说起来,都是花楼里各家的姑娘们对世子爷的兴趣大!
上一回,奴婢替世子爷跑腿办事儿,潇湘阁那位头牌花娘,还给奴婢塞了好大一把银子,就为了让奴婢给她透两句世子爷的喜好......”
“娘子!”白鹿越说越起劲儿,正说到兴头上呢,暗处的善胜终于憋不住了,急急从一侧闪身出来,一下挡在了白鹿身前。
李若一双柳眉往上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瞧着这俩人。
善胜一只手牢牢捂住白鹿的嘴,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朝李若微微颔首,“属下失礼。世子爷正和必清大师谈事,约莫半个时辰后会过来,下晌正殿那头有些热闹事儿,世子爷说娘子大约会有兴趣,吩咐属下说给娘子听一听。”
白鹿瞪了瞪眼睛,支吾两声,善胜捂着她的手越发用劲儿,白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善胜低头扫了她一眼,白鹿被他扫得身上一寒,暗暗吞了吞口水,讪讪收了声。
李若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只当瞧不见他们二人的眉眼官司,“嗯,你说。”
“是。今天一早,六皇子来了寺里,说是替圣上来瞧瞧王家的法会办的如何了,顺带,也是来瞧瞧王四爷。六皇子与王四爷一向关系极好,私下里,二人时常一道赴各家的宴。”
李若轻轻点了点头,这点,她早有耳闻。
“六皇子到了以后,王四爷陪着在前殿敬香,又听寺中师傅讲了一会儿大藏经,后头,大约是娘子到后山禅房的时候,镇南王府的嘉和郡主过来了。”
“嘉和郡主?”李若放了手上的茶盏,她怕自己一会儿听见什么消息,不小心把这茶盏给摔了。
“嗯。嘉和郡主其实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六皇子。世子爷与镇南王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善胜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李若的神色。
世子爷的心思他早前并没觉察到,可这会儿,这事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那他就决不能拖了世子爷的后腿,至少,不能叫李四娘子误会了世子爷去。
李若闻言,愕然地张了张唇,什么各取所需......这样荒唐的事儿,也亏得镇南王能答应下来!那位王爷可不是吃素的主,陈集估计,早就和他透露了点儿什么消息。
一想到镇南王大约也知道陈集待自己不一般,李若便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她不想叫人看出来,便只得垂了脸,往后靠了靠身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接着说。”
“六皇子生性清高,又是一副清俊好模样,嗯,嘉和郡主最好这一口。这话,是公孙先生的原话。”善胜补了一句,又道,“郡主到了寺中,直奔前殿就去了,正巧,撞上了迈步出来的六皇子,六皇子爱养蛇,身上带了一条无毒的白蛇,郡主一眼瞧见,当即受了惊,一下崴了脚,人一歪,顺势就歪到了一边儿去。”
“六皇子想去扶一把,结果身手不大利落,人没扶起来,自己也跌了一跤。六皇子,嗯,纯善太过,见状,便觉得是自己对不住郡主,所以揣了满心的愧疚朝郡主赔罪。”
“六皇子,当真是......纯善。”李若摇摇头,这样一个人,能在宫里头活到如今,也属实不大容易。
“是,六皇子自幼丧母,往后几年,基本,都是皇后娘娘照顾着长大的,十五岁之后,六皇子就搬到了自己府邸,也因此和皇后娘娘疏远了。”
“原来如此。”李若话锋一转,“王四爷是什么反应?”
王荆一向疑心太重、谨慎太过,这样明显的设计,他不该看不出来才是。
“王四爷还帮着六皇子命人去宫里头请太医了。”善胜略一解释,李若瞬间明了,王荆基本能代表王家的意思,而王家,基本又是看皇帝的眼色行事。
瞧王荆这态度,六皇子和嘉和郡主若是能成好事,皇帝与王家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一招,算是以退为进?
不知皇帝若是知道,现在他走得每一步棋,都在陈集的算计当中,会不会被气得跳脚?
应该会吧。李若总有种直觉,这辈子的朝廷,与上辈子必定不会再有相同的走向。
善胜只负责传话,其余的事儿,他一句也不多说,李若也无心为难他,事情说清楚,便打发他下去。
善胜不肯走,先觑了眼一侧缩着脖子的白鹿,李若顿时好笑,“你们一道下去吧,白鹿跑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今晚早些歇息,明儿一早,还得搬箱笼呢。”
“是,多谢娘子体谅!”白鹿如蒙大赦,朝李若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这边转身退了出去,这一回,她走得比善胜快多了。
这会儿她倒是反应过来了,先前她那些话,多半已经把世子爷底裤给扒干净了,一会儿世子爷要是过来,自己还不得被好一通收拾......
善胜满眼无奈,恭恭敬敬朝李若拱手,这才转身出去了。
李若觑着俩人先后离开的背影,极慢地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招手叫了金枝过来,“去把窗户都关上。”
金枝有点愕然,到底也不敢多问,只照着李若的吩咐,把内室几扇窗户都关了个严实。
李若扫了眼一侧的沙漏,哼了哼,叫人取了本法华经过来,倚在床头翻看起来。
陈集从必清那儿脱身出来,熟门熟路地摸到李若那间小院之后,伸手去推那扇窗页,推了两遍,那窗页却依旧纹丝不动。
陈集往后退开两步,歪了歪脑袋,满脸疑惑地瞅着这窗页,跟着又不信邪一般,换到另一扇窗面前推了两下,结果还是一样!
陈集一时无措,他这是,被拒之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