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这确实是镇南王从未想过的人选。
但陈集这么一说,镇南王难免也动了心思,六皇子模样好,又是个软弱性子,这样的人,才能与嘉和凑得在一块儿。
再一个,六皇子没有母族,自小也不受宠,嘉和与他成亲,自然不必受太多委屈,这样,对镇南王府的钳制也是最小。
但这事儿若是要成,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的。皇帝看不上嘉和这点,镇南王心知肚明,正如陈集所言,他得想法子逼一逼皇帝,让他不得不在嘉和亲事上做出让步才行。
至于怎么逼......是眼睁睁瞧着燕王府和镇南王府联手,威胁到他的皇位,还是牺牲一个不受宠儿子的亲事,来保全自己的位置。二者之间,皇帝大概会选择后者。
镇南王瞬间打定了主意,后头和陈集商定了大体事情,这便主动提出告辞,这事儿,他得回去召几位先生来好好出出主意。
公孙铸一路把人送出了巷子口,这才转身回了软玉楼。
他回来的时候,楼下人已经醉了大半,宁坤被如梦勾得神魂颠倒,搂着她的香肩嘀嘀咕咕说着话,如梦眼底厌恶尽显,正要把人推开,一抬头,便瞧见门后边抱着双臂倚着墙的白鹿,如梦被她看得浑身一抖,也不敢作妖了,立刻收了情绪,乖乖巧巧任由宁坤抱在怀里头,还贴心至极地给宁坤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没多会儿,陈集和靳二宁六一道,仨人勾肩搭背地在宁坤身边坐下,才说了没两句话,宁坤便紧握住陈集的手,泪眼汪汪地喊了一句兄弟。
他真是没见过比陈集对他更好的人了!
上一回,也是陈集出面替他摆平了赌债,这一回,陈集办宴请,也没落下他!还叫如梦来伺候他!
那可是如梦啊!
那是往日里没个千八百两银子都甭想见一面的如梦啊!
宁坤从前到软玉楼来,哪有资格被如梦伺候?就连捧着银子想见人一面,都得看如梦那天心情怎么样,更何况,他更多时候,都是穷得兜儿比脸都干净。
如梦这样的,对宁坤来说,那就是九天玄女、神仙妃子,他半点儿也不敢想!
可今儿个,他不仅见到了如梦,还被如梦哄着捧着、摸着如梦细腻白净的小手喝了酒,这样的日子,真真是神仙才能过的。
要不是陈集,他哪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宁坤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会儿,恨不得叫人立马去搬了关二爷的像过来和陈集就地结义才好。
“你看你这就见外了,我这人,没别的,就好助人为乐。”陈集话才说完,宁坤就迫不及待地点头应了好几声是。
他真是再没见过比陈集更爱助人为乐的人了!
“我与世子爷,当真是相见恨晚,我要是再年轻几岁遇见世子爷您,那咱们,必定是至交知己!”宁坤握着陈集的手,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他现在年岁渐长,早年的那点儿诗情画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然,这会子,他高低得给陈集做两首诗。
“这会儿也不晚。”陈集一面说,一面把自个儿的手从宁坤两只爪子里拔出来,“哎,也不能说不晚吧,咱们这个年纪,该成家立业了。等往后娶了妻,再想出来这样玩儿,那就不大行了。”
宁坤重重颔首,可不是,今儿个来的,除了那位镇南王,其余都是没成亲的。成了亲,再想这样通宵达旦的玩儿就没机会了。
哎,成亲!提起这两个字,宁坤就烦得很。他家里头也说了要给他看一门亲事,这两天,娘娘和二皇子都派了人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在外头乱来,说是怕坏了名声,到时候找不到好人家的小娘子。
“世子爷是想成亲了?”宁坤觉得有点儿晕乎,好端端的,陈集怎么突然提起这茬来?
“不是我想。是圣上,哎,我们家老头子给圣上递了信儿,说是要找个人管一管我,你说说,这不是给我找事儿嘛!”陈集一头一脸的不满,说着,人又凑到宁坤那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方才,镇南王来了,你不是瞧见了?”
宁坤再度点头,他当然瞧见了,他还想上去和人打招呼呢,但那会儿围着镇南王的人太多,他凑不上去,只能先在边上和如梦喝喝小酒,等他再想起来镇南王,那位爷早已经提脚走了。
“镇南王和我府上那个门客先生,一向交好。你知道吧,我家那个门客先生,就是我父王特意派来盯着我的。”陈集指了指人群后方的公孙铸,“他们俩见了面,说是,要把我和嘉和凑一对儿。”
“什么?!”宁坤一个激灵,酒都跟着醒了大半,嘉和郡主?那个母老虎!
“嘘,声儿小点,这事儿,我可就告诉你一个。”陈集扯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下来,视线往周边一撇,靳二和宁六正脑袋对着脑袋凑在一块儿不知在说什么,俩人权当看不着听不见陈集和宁坤的小动作。
宁坤立刻抬手捂住嘴,眼底的同情一点点溢出来,燕王世子真是太可怜了!他要是娶了嘉和郡主,那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言?
惨,真是太惨了!这样好的世子爷,怎么就遇上了这样惨的事儿!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宁坤心底一通乱七八糟的感慨,再看陈集,只觉得哪哪儿都顺眼。
他已经这样惨了,自己可不得多多照顾他几分才是。
这一天的软玉楼,美酒美人,美食美景、配上靡靡的小曲儿和舞蹈,简直就是勾人沉醉的温柔乡。
那些被请来的小郎君,一面喝酒,一面不住感慨,还好接了陈集的帖子,瞧瞧,人家这宴请办的,这才叫热闹呢!
这热闹维持了好半天,直至夜深人静,客人们才陆续离场,有喝多了不愿走的,便都由姑娘们陪着,到楼上屋子里歇下。
宁坤被两个小厮抬到楼上雅间里的时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人才沾上床板儿,便一声叠一声打起了呼噜,陈集站在外头瞥了一眼,扭头看向一侧缩着脖子的如梦,他眼神太冷,和往日里那副风流做派全然不同,如梦一个激灵,忙不迭往后避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