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月拂泠的消息传到温倦等人耳朵里,各方士兵纷纷撤回,皇城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还是不免有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君镜没功夫管那么多,看向身侧的人,“去哪里?”
刚才月拂泠说不想回皇宫,想走走。
本来有些乐坊赌场还开着,可今夜这么一折腾,这会也都关了。
月拂泠指着极乐间的方向,“就去那,随便走走。”
“对了。”她突然捧住君镜的手,血还在流,只是不像之前一直滴血,“你手怎么了?”
君镜垂眼看着月拂泠给他止血,低声说:“怕伤你。”
“所以伤自己?”
君镜似乎反应过来,漠然道:“不是,不小心伤到,伤口小,没注意。”
月拂泠看了看那血肉翻起,几乎可以看见指骨的“小”伤口,“呵呵。”
她随身带着药,侧过身借着月色上药。
君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身前的人因为低着头,眉眼都在黑暗中,只露出鼻子和嘴唇,嘴巴微微撅着,看起来是在皱眉。
君镜别开眼,看着地面的影子,面前的人低头在他身前,拉长的影子却好似埋头在他怀里一般。
他微微侧身,两人身影交缠,仿若相拥……
“挡光了,你退点。”
君镜立刻后退半步,没有拥抱了。
他喉结动了动,又忍不住收回视线低头看着面前的人,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月拂泠忽然抬头,“你心跳怎么这么快?伤口发炎导致发热了?”
她埋头给他治手,低下头脑袋距离君镜心脏很近。夜晚安静,能清晰的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君镜喉咙干涩,哑声道:“不知道。”
于是月拂泠便抬手探向他额头,“有一点热,不像发烧。”
君镜嗯了一声,“待会就好了。”
他手指动了动,又强行握成拳压制住,想抱想亲,想得不得了。
总觉得心口空空荡荡,急需温暖填满,克制不住的想有肌肤之亲。
帝王自小刻在骨子里的自制在此刻等同于无。
迟迟不动只是胆怯。
月拂泠毫无所觉,她心里也乱。
包扎好伤口,也不要火把,两人就在黑暗中慢慢走。
月拂泠需要整理一下情绪,君弦应该早就跑了,不知道会不会告诉君镜她是刺客的事。
她根本不想喜欢谁,更何况还是皇帝,但是她忍不住啊!
造孽啊!
一想到这个月拂泠就想疯。
两人安静的走了一会,路过极乐间外,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走近一看,躺了几个醉鬼。
月拂泠刚要避开,脚脖子突然被抓住,躺在地上的醉鬼,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兄弟,十文钱,买一本吧。”
原来不是醉鬼,是流浪汉,还是个卖书的流浪汉。
月拂泠乐了,“你这么薄的册子,就十几张纸,卖十文?贵了吧?”
“不贵!这玩意被抓到了可是要被下大牢的。”流浪汉看了君镜一眼,君镜往那一站就自带帝威,谁也忽视不了。
流浪汉莫名的有点害怕,但是夜晚看不清人,见君镜没说话,一直盯着自己手背看,也没看这边,胆子便大起来,压低声音对月拂泠说:
“你看第一页,你看了就知道我卖这书要担多大风险了!十文钱都是便宜的,这还是今天没卖出去才给你算便宜的。也不知道官家搞什么,大晚上到处都是兵,要是正常这书二十文都有人抢着要,我早卖完了,明儿个我还得催着人多抄些出来继续卖呢,买的人多的是,不赶紧买你抢都抢不到。”
流浪汉絮絮叨叨,月拂泠走到光亮处翻开第一页,看了眼立马飞快合上,只觉得两眼发黑。
果然,半夜出门是会撞到鬼的。
流浪汉不放心的跟过来,“只能看第一页啊,看后面的先给钱。”
月拂泠一包袱的金叶子在她打架的时候就被她缠在腰上,也不好拿,看向君镜,“皇……”
不行,这册子见不得人的啊!
君镜已经走了过来,刚才他虽看起来没听,其实都听进耳朵里,掏出钱袋递过去。
自从月拂泠在御书房也要偷他钱袋后,他随时都带着钱袋,已成习惯。
月拂泠把整个钱袋都给了那流浪汉,“你的书我垄断了,以后不许卖了!”
突然,她手上一空。
书被君镜抽过去,正好在第一页。
他念出声,“圣上与其贴身太监在御书房里翻鸾倒凤的二三事。”
月拂泠:“……”
她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她以为自己够变态了,没想到这帮人玩得更变态。
她以后没办法直视御书房了。
君镜看向她,月拂泠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
偏偏旁边流浪汉还在猥琐的嘿嘿笑,“这位兄弟是个懂行的,你们要是喜欢,明天还是这,我这还有皇上与其贴身太监在金銮殿的二三事,还有在龙骨山脉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卖不了的地点,后续还有,多着呢。”
月拂泠咬牙,“你这么能编,圣上知道吗?”
“诶兄弟,当今圣上对他的贴身太监有多宠咱都是听说过的呀。你要说先前都是宫里的小道消息是假的,咱也就不说什么了。就前几天渭桥之会,大家伙都看到的啊,那小公公上场的时候圣上的眼神,啧啧……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你就自己看这册子,那没有这些事谁能编得出来啊?”
月拂泠:“……”
一旁,君镜翻开后面一页,入目便是“靠在他怀里”“哭着求饶”“裹着龙袍”等一系列难以入目的句子。
他合上书,拉过还在跟流浪汉争吵的月拂泠,冷冷道:“告诉写这些书的人,他若再写,便进天牢写一辈子。”
他将流浪汉身上的书全部搜走,找了个地方烧成灰烬。
月拂泠感觉有点尴尬,出声道:“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写关于皇上你的……这种书。”
君镜眼眸冷沉,“他们可以写朕,但不可以写你。”
“为什么?”月拂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君镜手指拨了拨地上的灰烬,“朕是一国之君,他们如何胡编也不敢闹到朕面前来,但是他们不可以将你作为饭余谈笑,你喜欢走街串巷,深入民间,如今你身份不好隐瞒,免不得这些肮脏东西要闹到你面前。不要理会,今夜过后,这些东西再也不会出现。”
更肮脏的,是人心。
他一想到看了这些书的人,再在街上看到月拂泠,心里想的便是那些龌龊事,他便控制不住的起杀心。
月拂泠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
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好像是有点子甜蜜在里头的。
她看着君镜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帅,身材好,有钱,还挺好欺负,写字好看,声音好听,手也好看,眼睫毛长,还挺有文化……其他优点有待发现。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尴尬又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就这样一直沉默到皇宫里。
大半夜的,宫门大开,站着一排人。
“哟,这不是月公公吗?本郡主还以为有些人留下信早跑了,还知道回来呐?”
“哟,这不是我弟嘛,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抓住了吧?不是文武第一的奇才吗?不会吧不会吧?”
“哟!小月子你太过分了!”景湛学了一个字就绷不住了,拿出信质问:“什么叫多吃点长高点,你嫌我矮!我都已经比你高一点了!”
一提起这个,原本还在阴阳怪气的一群人立刻集体爆发了,纷纷举着信冲向月拂泠,对着她的脸点来点去,“你那还算好的,他说本郡主什么?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对沉暮好点,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
“还有我的!什么叫不许欺负温将军,我欺负了吗?!我欺负得过吗?!”
游淮泽伸着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还不告而别,你能耐了!你有钱了你就跑了,你把我丢在这里,你……你,你气死我了!”
君黎抖着信,信纸几乎打到月拂泠的脸,“还有沉暮的,什么叫他已经很厉害了?你什么意思?!他都打不过你,什么叫他已经很厉害了!”
月拂泠心虚的缩脖子,被怼得不住的往后退,碰到温暖厚实的胸膛,不用看就知道是君镜。
君镜在她身后,站在原地像一堵坚实的墙,随便她靠着墙躲避身前的唾沫横飞,根本不怕墙会倒。
缩着缩着,月拂泠几乎躲到了君镜怀里,君镜伸出手臂虚虚护在她身前,却不阻止一群人的质问。
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