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泠跟着摆出架势,然后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她可不会游泳,也不指望掉下去还能激发什么瞬间会游泳的本能。
真要这样,这世界就不会有淹死的人了。
温曦气急败坏,“你跑什么?!”
她立刻追上去,几经飞跃拦在月拂泠面前,随后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月拂泠不得不回招,随着两人见招拆招,一来一回,月拂泠逐渐往河堤靠拢。
她回头一看,距离河边只有不到十步距离,当即对战更为专心。
不用武器的肉搏好像又有不同。
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一拳头把温曦牙都打掉了。
“丹棠郡主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温曦吐出一口血,忽然眼底迸发出凶狠,猛得扑向月拂泠,用尽全身的爆发力,抱着月拂泠一同跌入河中。
一掉进河里,月拂泠就感觉自己脚脖子被漩涡搅住,随后是下半身动弹不得,脑袋还被水下的石头磕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却忽然看见一幅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是她自己的背影,站在三幅画像面前,三幅画像都是男人。
最右边的是……
她看到自己手指抚上最右边画像下的两个字:君珞。
她看见自己摇了摇头,而后手指往左移,又落在最中间的画像下方的三个字:祁夜缙,又摇了摇头。
再往左……月拂泠腰被踹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她反手抓住踹过来的脚,狠狠往下一扯。
还不适应被泡在水里,实在憋不住气,她张嘴想呼吸,吃了一嘴的泥沙。
完了,她今天不会凉在这吧。
她可是被光选中的人啊!
这一处河岸人烟稀少,基本没有人来。
温曦会水,但也不好过。
她用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额角被石头磕出了水,脚陷进了泥沙里,身体被带着不断下沉。
那底下的泥沙越挣扎吸力越大。
月拂泠感觉到温曦在远离她,但她无能为力。
她不会水啊!
温曦拼了命的去抓月拂泠,月拂泠不让她抓,两人又在水下打起来。
衣服碍事被拽住,月拂泠索性脱了外衣,给温曦抓。
温曦见到自己只抓到衣服,恼羞成怒,脱了外衣去绑月拂泠的脚。
远处,一个斥候出现在树上,远远看着水面时不时冒出一个被头发包裹的脑袋,很快又被拖下去,宛如水鬼打架,搅得水面发黄混浊。
斥候连忙下树,跑回去汇报:“大将军,前方河里有人落水。”
温原端坐在身披铁甲的战马上,一双眼睛如鹰如隼,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如同三十不到。
他开口道:“救人。”
月拂泠重新呼吸到空气的一刻,感觉自己简直是鬼门关走了一趟,还不如猝死。
她猝死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喉咙像堵了一把沙子,鼻子口腔火辣辣的疼。
旁边还有游淮泽的鬼哭狼嚎,“弟啊,你不能死啊,我跟你一起死吧!”
景湛低声劝:“游哥你别难过,说不定能救回来,在请大夫了。”
游淮泽:“不!让我死吧!我不能让我弟一个人死啊,她要害怕的。”
迷糊中,月拂泠只感觉哭嚎的声音从头顶上飘过,她努力的睁开眼,就见游淮泽往河里跳,跳到空中被君镜拽着衣领拖了回来。
君镜声音冰冷得让月拂泠听了都忍不住浑身一颤,“他不会死。”
这声音让听觉视觉都飘忽晕眩的月拂泠陡然清醒几分。
游淮泽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再次扑向月拂泠的右侧,哭得撕心裂肺,“弟啊,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丢下我和孩子啊!”
月拂泠努力转过头,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再次张嘴才有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她看着右边趴在温曦身上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人,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气回鬼门关。
“你特么……哭错坟了!”
她死了,赶不上头香就算了,坟都能哭错。
她还能指望游淼淼什么?
“谁?谁在说话?”游淮泽直起身子四周看,看到月拂泠这边,小声对景湛说:“丹棠郡主诈尸了。”
月拂泠:“……”
好想杀人。
但她手脚酸酸,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忽然,眼前罩下阴影,有人轻轻拨开她脸上的湿头发,猛得将她抱进了怀里。
真暖和。
她和温曦在水底下打得惨烈,一开始扯衣服,后来抓头发。
被救上来时,两个人的脸都被头发蒙得死死的。
小兵见到温曦装束,以为是两个女子,救上来后便不敢再碰。
两个人又都穿着白色的里衣,不仔细看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
是游淮泽一来就扑到温曦身上痛哭,还不许任何人看她的脸,君镜等人便也没怀疑。
也没人有勇气去仔细看人的脸,生怕看到一张被淹死后形容可怖的脸。
游淮泽心虚的蹲在月拂泠身侧,“弟,这事怪我。我真以为她是你。”
吕深嘴里念念有词,“水鬼又作祟了,水鬼又作祟了,流年不利啊。”
月拂泠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嗓子终于舒服了点,“哪……咳!哪有水鬼啊?”
“公公觉得没有水鬼吗?邑州闹水鬼已许多年。”温原站在她面前,指着河里,“这一段河水,活物入水即沉。”
月拂泠:“死物也得沉,下面有泥沙漩涡。一下水就会被泥沙吸着往下,若不能及时抽出,就会越陷越深,直至死亡。”
温原道:“所以公公觉得填河可行?”
“啊?”月拂泠一下清醒了,她靠在君镜肩头差点睡着了。
“不行,温将军。”月拂泠回忆着自己在水下的感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下面的地下水,就算你填土堵河,等雨水充沛的时候,地下水渗出过多。时间长了这里变成污泥地,更难处理。”
温原想起自己大女儿寄来的信上,写着:小月子虽为太监,在土地农事方便颇有研究,父亲尽可信之。
他这个大女儿因着身份原因,对谁都防三分,却说这小太监尽可信之。
温原不动声色的问:“公公可有法子解决?这里已经淹死了不少人。”
月拂泠望着温原,“有,但是需要大将军调兵,我需要很多兵。”
温原直接将一枚军令扔到她身上,“本将带来的所有士兵,你均可调遣!”
月拂泠眼睛一亮,对着君镜举起军令,“皇上你看,金的!”
君镜憋了半天,憋了一句,“不准卖。”
月拂泠很遗憾,“不能卖吗?”
温原一直淡定的脸都淡定不了了,“你想卖?”
月拂泠:“皇上这不是不准嘛。”
“若是皇上准呢?”
君镜捂住眼,“大将军莫问了。”
月拂泠思索片刻,回道:“那得拍卖!赚得多。”
温原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对自己大女儿的眼光产生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