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发烧不到半年时间,加恩再一次病倒了。这次生病的症状是无缘无故的嗜睡,在课堂上会突然睡着,同桌轻声叫他也叫不醒,老师过来轻轻推他,他也没有反应,把大家吓得够呛,害怕他是昏厥了,但校医看了,说只是睡得太沉。要用很大的力气摇晃他,才能醒来。
嗜睡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记忆力下降,他开始忘事,老师留的作业,刚刚讲过的公式,还有和同学们说过的话,时常都会忘记。
老师给家长打电话,让加恩爸爸带孩子去医院看看,但李琦说最近很忙,抽不出空,孩子可能是太累了,让老师多照顾一下。然后让黄燕把加恩的兴趣班都暂停了,每天放学就立即回家休息。
可心发现加恩不对劲,弟弟一直精力充沛,最近却萎靡不振,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她想拉着加恩去医院检查,但加恩坚决不去,因为他太讨厌医院了,别说住院,连一步都不想踏入。
可心觉得加恩突然生病,一定事出有因。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呢?家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新来了一个做饭的阿姨,是叔叔安排的,说是朋友家的亲戚。这个阿姨不怎么讲话,人看上去老老实实的。
难道是加恩受的打击太大,还没有从爸爸私生子的事情中缓和过来?
可心沉下心来一想,这个猜想也不成立,她了解的加恩,有什么情绪并不会憋在心里,一定会和她讲。虽然他有时候会哭,会怕,会生气,都只是一种外在的发泄,他的内心还是坚强的。
实在想不明白,她得去加恩的房间看看。
加恩正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侧着身子,眼睛望向地面,神色疲惫,眼眶有些凹陷。她坐在床边,拍了拍加恩的背。
“弟,你最近状态不对。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不起来了,可能一周,半个月了吧。就是每天都特别累。白天想睡觉,晚上还睡不着。”
“学校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没有,都挺好的。老师对我都很好,同学也是。”
“那,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带你去过哪里?”
“没有,他哪有时间管我。他不是有新儿子了,顾不上了吧。”
“新儿子”,可心猛地一惊,难道,加恩的病和这个“新儿子”有关?她开始回想,这个只在除夕夜见过一面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这个女人应该来找过妈妈几次,又在过年时大闹,把孩子的事公之于众,她想干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要钱,她没必要让加恩爸爸下不来台,在自己父母面前丢面子,如此想来她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要正室的名分。
可心想到了李家的产业,加恩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加恩生病,或者出什么状况,那受益最大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了。可是这个女人通过什么方式接触加恩呢?
正想着,响起了敲门声,新来的那位阿姨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小瓷盅。
“这是什么好吃的?”可心一脸轻松地问道。
“这是滋补的甜汤。”
“阿姨这么偏心啊,我怎么没有。”
“这,这是李总安排的。食材就是一人份,我……”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没有那么馋的。”
“那我先出去了。晚点再来收拾。”
阿姨放下了托盘,有点慌张地出了门。
“弟,这个汤我替你喝了好不好。我晚上没吃饱。”
“喝吧,姐,还想吃什么吗?我让阿姨再做点。”
“不用了,这个就够了。”
说着可心把汤一饮而尽,她的心中已差不多有了答案,只剩最后的确定。
第二天早上,可心果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不知道阿姨往汤里加了什么,但问题绝对就出在这个汤里。
她思考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如果要把这件事告诉李叔叔,她就需要有确凿的证据,怎么才能证明汤里加了药,而这个药就是导致加恩不适的原因呢,难度很大。
就算抓出了这个阿姨,阿姨会不会招供这是那个女人的主使呢,恐怕不会,这女人应该早就把阿姨打点好了。哪怕找出证据,没出什么大的伤害,阿姨最多也就是拘留十几天就放出来了。既然这个女人不肯善罢甘休,鱼死网破绝对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那么她首先能做的,要做的,就是终止伤害,让加恩的身体先恢复正常。至于和这个女人抗衡,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够,她一定要沉得住气,从长计议。
可心沉思片刻,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做。
次日她早早起来准备上学,一条手链不经意地滑落在门口。下午她跟老师请了假,文化课结束就回家了。
“你怎么回来了?”妈妈看到可心进门有点诧异。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晚课请假了。”
“哪里不舒服?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头有点疼,可能是感冒了。妈,我先去休息了,晚饭时叫我。”
可心说着就走上楼去,到房门口低头一看,果然早上掉落的手链已经不见了。她进了屋在桌前坐下,桌面上也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摆设,没多也没少什么。
到了晚饭时间,全家人都围坐在餐桌旁,可心已经很久没和妈妈,弟弟妹妹一起吃晚餐了,等着上菜的时候,她聊了聊自己新学期发生的一些趣事,把妈妈和加恩都逗得很开心。
阿姨把菜一道道端上来。“菜都齐了。”
“这个阿姨的手艺我还没尝过呢。”说着,可心夹起一道菜,吃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又夹了另一道,嚼了嚼,摇摇头,又夹起一道来,一口下去,直接摔了筷子。
“怎么这么难吃!还不如我学校食堂的饭。”
“有吗?”可心妈妈满腹疑惑地尝了一口,觉得还好,和平时的味道差不多。
“这菜太咸了,调味也太重。天天这么吃,早晚吃出病来。”
阿姨在旁边站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分辩一下,脸憋得通红。
可心妈妈和加恩都觉得有点奇怪,可心向来温柔懂事,对吃穿从不挑剔,怎么今天突然耍起大小姐脾气来了。
“你跟我过来一下。”可心把阿姨叫到一边。
“你的手艺不行,主动辞职吧。”
“我,我可以改。按你的口味来改。”
“不必了,我丢了条手链,很贵重,是谁拿的心里有数。东西你不必还了,让你自己辞职是给你留面子,不然闹到警察局去就没这么简单了。”
阿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被吓到了,再加上做贼心虚,当天晚上就跟可心妈妈提了辞职。
妈妈还是觉得不对劲,晚上到可心的屋里去了一趟。
“那个做饭的阿姨刚才辞职了。”
“哦,再找一个吧,这个不太行。”
“但她是你李叔叔介绍进来的,好像是朋友家亲戚,我在想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不用,妈,你当这个家,自己做主就行了。李叔那么忙,恐怕也没时间听这种小事。她是自己要走的,要是真认识叔叔,自己自然会去打招呼,也不用咱们通知。”
妈妈觉得可心说的有道理,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妈,你最近还好吧,没人再来找你麻烦吧。”
“嗯,没什么事。就守着家里,照看你妹妹,门都不怎么出,哪里来的麻烦。”
“那就好,周末我帮你带着萌萌,你出去散散心吧。”
“不用,周末你还得练琴,有时间和朋友出去玩玩,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我挺好的。”
妈妈看着可心,自己的女儿好像已经长大了,虽然她才14岁,说话办事却有了大人的果决和周全。她的命运已无从更改,女儿的未来还有无数可能。她只希望自己能尽力保住这个家,保住现有的物质条件,让女儿毫无顾虑地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
可心又拉着妈妈聊了半天,这久违的母女二人的专属时光,温馨而珍贵,妈妈也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快乐过了,直到萌萌吵着要睡觉,妈妈才不得不推门离开。
这一晚,全家人都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