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莲花来世上经历这一遭,到头来就要孑然一身离去。
他只是不想留下任何遗憾罢了。
宁霜寒应了这件事,把荷包挂在腰间,转身就往百川院那边晃去。
方多病踮脚翘首奇怪宁霜寒怎么走了,“宁姐姐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李莲花:“会的,她说她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
那边的宁霜寒呢——
她才刚晃悠到百川院,门口的人就传令进去让人出来招待她,不是别人,正是她要找的正主—武林第一大美人乔婉娩。
“不知李莲子姑娘到访是?”
乔婉娩长得的确很对得起第一美人的名号,尤其她身上还带着一股侠气,糅合怜悯众生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焕发着点点神性。
宁霜寒:“……”糟,忘记找理由了。
她左顾右盼,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摘下腰上的荷包递过去,“这个荷包的主人死前把这荷包给了我,当做陪他最后一程的谢礼,还说以后要是有机会遇上四顾门的人,就把荷包交给他们。等我回头想把人葬了时,那人早被海水冲走了。”
“之前几年我一直在北地游历,也没遇上四顾门的人,荷包也一直放在我这里,前面那么多事我给忙忘了,这就要启程去采莲庄了,索性就把它交给你,到底你也算四顾门的人呢。”
乔婉娩看见那个荷包的瞬间就呆愣在原地,心绪起伏之间,又从她嘴里听见人已经身死的消息,眼眶里迅速积起来的泪眨眼就落了下来,泪湿眼睫。
“我…这个东西…你在谁手里拿到的?那个人有没有话带回来?那个人在哪里?你…你又怎会……”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接过荷包过后捂在怀里,整个人蹲下来靠在门框上张大嘴毫无力气地低声呜咽,仿佛得到了塌天的消息。
她话语断断续续说不清楚,也让人听不明白。
宁霜寒耳力多好啊,自然是听清了。
“大概十年前?我在东海遇见他,但是他身中剧毒只有一口气,弥留之际他将这个荷包给了我,还给了我一块银子做路费,
红衣白衫,身上血呼啦滋的,现在想起来,撇开那满身是血的残破身躯,看起来倒是和你们门主李相夷有些像,
话嘛,他倒是没说,只让我把荷包给你们之后你们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荷包送到,我也算完成了这场跨越十年的委托了,那,乔姑娘,我这便走了。”
宁霜寒见地上坐着的乔婉娩完全没有出手拦她的意思,转身运起轻功就离开了百川院。
身后的乔婉娩坐在门边,整个人周围都弥漫着伤心,侍候在旁的仆从见她身体颤抖仿若呼吸不畅的样子,连忙进去把肖紫衿引过来。
肖紫衿一看乔婉娩那样就知道她这是又想起李相夷的事,每次都是,十年来,阿娩只有在听见李相夷的事情时才会这般失态,以前多次引发喘症,每次都呼吸不过来。
他好不容易花十年时间让阿娩把注意力转移没犯病,谁知今天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忘记关心阿娩身体,现在不知是谁又让阿娩犯了喘症。
他高声吼着身边的仆从,“谁?是谁?!!”
仆从对上他那仿若要杀人的眼神只觉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地说:“刚才那莲花楼楼主姐姐李莲子前来找姑娘说话,说着说着姑娘就这样了!”
“李莲子?!!”
莲花楼和他们素不相识,除了今天这一遭,又哪里来的本事能让阿娩哭成这个样子!
肖紫衿最见不得乔婉娩受委屈,尤其是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被人欺负,那会让他油然生出一股自己特别没用的念头。
就好似李相夷在的时候,阿娩一直是高兴的,他也想让阿娩时刻高兴,他一直想让阿娩知道自己对她的爱不比李相夷的少。
但此时他的内心突兀升起无力,李莲子,她和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李相夷在外的友人?
正此时,手臂上传来一股拉力,肖紫衿连忙将自己从愤恨的情绪中扯了出来,着急的问道:“阿娩,你没事吧?你们说了什么?你为何会突然发病?”
乔婉娩还是在哭,脸上泪痕未干。
她现在心内还是一阵绞痛,只要想到李莲子留下的那句身中剧毒弥留之际,她就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另一只大手攥紧一般,呼吸不过来,喉咙阵阵发凉。
她紧紧抓着肖紫衿衣袖,颤声说:“紫衿,她说,相夷十年前死了,还带回一个荷包,我不信,你帮我再去问问她好不好?好不好?”
李相夷十年前就死了?!
肖紫衿看着那张央求自己去求证的脸,心中扬起惊涛骇浪。
原来李相夷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吗?
他也不太相信,但为了阿娩的安全,他选择暂时安抚她,搀着她手臂把她往里拉,嘴里连连保证:“阿娩,你先回去吃药休息,我马上去问,马上去问!”
乔婉娩推着他,“不,你现在就去问好不好?追上她,他们要离开这儿了,去追上她问个明白好不好?”
肖紫衿知道自己不想去。
但他不得不装作着急的样子叫来阿娩的丫鬟,让丫鬟把阿娩带回去,自己则是一个人施展轻功往阿娩指的方向去。
等到一个竹林,肖紫衿慢慢停下了体内运转的轻功,直至彻底平静。
既然死了,又何必出来惹阿娩伤心,他更是完全没有想去求证的想法。
世上没有李相夷,也就没有四顾门,阿娩也不会常常拿一个死人出来和自己做比了。
肖紫衿不愿承认,他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第一个想法是那般阴暗。
他指望着昔日的门主死去,带着阿娩的愧疚,带着自己的恨意,死于东海,永无出现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