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见村长一直战战兢兢站在一边,也不敢走过来说话,心里猜到他这是把他们这些人当附近山匪差不多的存在了。
他们这些人有那么让人害怕?
其实不然,要是这个队伍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侍卫,单独面对她这一个女人说话还是很简单的,村长就怕一句话说不对,然后那些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的男人会上前给他一刀子。
倒是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沈长宁放下手里的碗,农家喝水从来不用那些华而不实的陶瓷杯,那玩意看着好看,装的水还没有碗的一半多,看起来就是起个门脸的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很贵。
村长被她放碗的动作惊了下,脚还往旁边小小挪了半步 。
沈长宁:“村长不必担心,我既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附近山头的山匪,更和前面那拨人不一样。”
所以,大可不必那么害怕。
村长:“倒…倒也不知道害怕这个,夫人来此有什么吩咐?小老二自当尽力而为。”
潜台词:你也看见我们村的情况了,要是要求太多我们可满足不了你。
沈长宁:“是有个忙要村长帮——”
看吧看吧,忙来了。
“村长帮我把村子里的人集合起来吧,我这里有粮食和棉花还有帮你们修房子的人手,时间紧,村长得快些。”
粮食!棉花!修房子!
村长一时愣在原地。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什么新型骗人手段。
但那可是现在村里人最需要的东西,就算后来被骗了,他也不会把那些到手的东西交出来。
就当是临死前的一顿饱饭?
村长只愣了那么一两秒,然后脚步飞快进了自己屋,拿出里长分下来的铜锣就往外面走,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敲棍。
没一会全村还活着的人就听见了村长那边的敲锣声。
村西北住着的一家五口现如今还活着,不过一个二个都面黄肌瘦,三小孩甚至瘦的看起来像副皮包骨,就像几具骷髅一般。
听见锣声的男主人撑起身子想出去看看,手臂就被躺在一边的女人抓住了,虚弱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去了也没什么用,家里没粮食…村长家——”
欲言又止的话没有说完,但男人知道她想说什么。
现如今苍川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敲锣,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就算他过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但村长是小时候给他一口饭吃的人,他想去。
“你和孩子在家等着我,我去看看就回来,待会我约着村里的兄弟上山去打猎。”
女人抓着男人的手慢慢松开,她知道男人的话说出来就不会收回去,“去吧,注意安全。”
若是放在没有遭灾的时候,她决计不会让男人冒险上山,但现在这世道,不上山找点野生东西吃,他们这些人根本活不下去。
她只能让他注意安全,要他记得家里还有婆姨孩子。
男人安抚的摸了摸剩下几个孩子的头,这都是他的孩子,还没有吃过一回好吃的就要经受这些磨难,爹的内心苦得跟吃了黄连一样。
男人站起身,出门之后又带上了门栓。
饭都没吃饱,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他终于靠着自己的毅力到了村长家附近。
他整个人都饿得恍惚了,居然觉得村长家这边有米香,甚至里面还掺杂了一点肉腥味。
“看来是饿糊涂了,这世道哪来的肉给你吃……”
他拖着饿糊涂的身体,头重脚轻往村长门口接近。
这越接近鼻尖的香味就越重,男人在这股味道里脚下的步伐就跟梦游到了仙境一样,整个人恍恍不知如今是何时。
院子外刚喝了一口粥的村长担着铜锣,看见晃晃悠悠走过来的男人忙上去把人托住。
“山子!!醒醒!你踏马的怎么就一个人来了,你婆娘孩子呢?!”
不会是——
被叫做山子的男人手臂忽然被抓住,一下子就从那种奇妙的梦里醒了过来。
山子眼神从迷糊到清明,既看见了村长面上的担忧,还闻到了村长嘴里呼出来的米香。
村长,村长嘴里怎么有饭的味道?
山子探长身子往村长院子里嗅了嗅,米粥的味道更加浓郁。
院子里正在熬粥!
村长在身边托着他的身子,可怜他一把年纪现在还要使出全身力气来照顾这么一个年轻大汉,还是站在门口的侍卫看不过眼上前搭了把手,这才免了让他和山子一起倒下去的命。
村长:“你小子来得早,夫人在锅里熬了好浓一锅粥,你有口福了。”
“粥?!”
山子吃了一惊。
这时节村长家还能有粮食。
不,村长说是夫人熬的粥,可是村长婶儿早就在生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所以,这个粥是那个不认识的夫人熬的粥!
山子顾不上其他,就着身边不认识的男人的手臂进了院子,院子正中间正熬着一锅浓稠的白粥。
这粥,就算是曾经最富裕的村长家都没看见过。
他一个箭步就想冲过去,结果因为饿了许久的原因,差点没力气一头栽进锅里,还是身后的男人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没成为死在锅里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