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际破晓。
风声侍立在门外,抱着剑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还在睡觉。
听见开门的声音时,他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便见到自家主子出现在眼前。
“主子……您这么早?”
天色泛青,不远处还是一片雾色朦胧。
陆沉瞥了他一眼:“去镇抚司。”
彼时镇抚司里关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萧铎……
风声不用问,也知道自家主子这个时候去镇抚司的目的,便应道:“是!”
只是半路上,跟在马车旁的风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千忍……的尸体处理?”
陆沉头也未抬,声音清冽:“让人送去大焱,丢到太子府门口。”
“啊?”风声觉得自己听错了,千忍是桑丞的人,把别人手底下的人杀了,还将尸体丢去门口,这种赤裸裸的挑衅?
他不太理解。
不过陆沉也完全没有要为他解释的意思,只是冷淡的道:“按照本王的话去做。”
风声立即道:“是!”
韩尧早已带着人候在了大理寺门口,一见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便立即跑步上前跪在车旁:“卑职恭迎摄政王。”
陆沉淡淡的嗯了一声,坐着轮椅径直朝着府衙内去,韩尧和风声便默认直接跟在了身后。
韩尧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卑职按照您的意思,给萧铎的那个婢女留了一口气,这几日一直用汤药吊着,您看现在……”
话未说完,便听得陆沉道:“送到刑狱间。”
韩尧得令,赶紧转身去办。
陆沉操纵着轮椅顺着甬道一路向里,最终来到了最里的刑狱间内,四面高墙上挂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四角处也摆放着大铁锅,上面堆满了木炭和木柴,火光飘摇,身穿飞鱼服的人站在各自的位置,手握长剑,神情肃杀。
陆沉坐在审案的长桌之后,上面摆放着一些生铁所制的刑具,他垂着眼,随手拿起一支细长的铁钩把玩,眼中并无任何情绪。
一旁的风声见他并无别的示下,便对着前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会意,端起一盆冷水便泼在了昏迷的萧铎脸上。
萧铎此时被锁住琵琶骨,双手吊在木架上,彼时的他哪里还有曾经金陵首富,萧家家主的风华,此刻一身华丽的青衫残破的如同街角乞丐身上扒下来的一般,上面血迹斑驳,全身斑痕交错,旧伤未愈,新伤鲜血淋漓。
被困住的双手手腕处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一层层深浅不一的伤口,暗红色的血迹形成一道道干枯的伤疤,被绳子缠住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萧铎猛然惊醒,冰凉的水瞬间浸透全身,随着意识的苏醒,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随后忍着痛苦嘲讽道:“今日的手法竟如此温柔,韩尧,你可真没用。”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传来冰凉的声音:“是吗?”
随着声音传过来的还有一支冰凉的铁钩,直接刺进萧铎的心口,萧铎疼的双拳紧握,咬牙抬头,从不断滴落的水珠中看过去,只见前方赫然是陆沉……
多日未见,这位年轻的摄政王神色更加阴郁,不知道是不错觉,萧铎觉得他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便在橙色的火光映衬之下,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嘴唇泛着一股子狠厉的乌青,他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蟒袍,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戾气。
他虽然唇角带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好像只要下一刻,他便会突然出手,将对方身首异处。
事实上,他也真的那样做了。
陆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萧铎:“看来萧掌柜对韩尧的招待不是很满意啊,那本王亲自招待你,如何?”
话音刚落,陆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矜贵的黑色锦靴踩在漆黑黏腻的地砖上,一点点靠近萧铎,然后抬手将没入他心口的铁钩轻轻用力一拉,
萧铎神色一震,随即一声惨叫:“啊……”
陆沉并未松手,只是用极其淡漠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很疼吗?抱歉啊……本王今日身子不爽,下手没个轻重。”
嘴里说着抱歉,可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那铁钩最前端勾着萧铎的心脏,被陆沉轻轻用力,心脏被勾破,萧铎疼的浑身颤抖,双腕齐齐用力,死死的咬住牙根,直到嘴里全是血沫,才堪堪忍住没昏了过去。
陆沉看着手里带血的铁钩,冰冷的生铁前端勾着一块碎肉,他嫌弃的将铁钩甩了出去,金属落地的撞击声响起,沉着原本阴暗寂静的刑狱间,更加阴森。
萧铎紧咬牙关,眼中是痛苦又震惊:“你竟然……”
陆沉挑眉冷笑:“竟然如何?一个残废突然能走了,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话音刚落,他突然敛下笑意,手顺着萧铎心口上的破洞缓缓朝里面探去:“还是,作为桑丞的走狗,连这个都来不及报告你的主子,感觉到可惜?”
萧铎瞬间疼的脸上血色尽失:“怎么会……你怎么会好?”他神色仓皇的呢喃,随后像是又想起来什么,透过一片血雾:“是宋锦洛?”
听见这个名字,陆沉的神色一下变得狠厉,手中用力震断了萧铎的肋骨:“你有脸提她?萧铎……告诉本王,她在哪?”
萧铎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一口气闷在喉咙中,半天才咬牙回道:“我不知道……”
话音才落,便觉得胸口肋骨再断,他惨叫出声:“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我连信都没送出去……啊啊!!!王爷你信我,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陆沉冷笑:“和你没关系?那晚放焰火和千忍勾结的不是你?呵……让本王猜猜,你大概是告诉千忍,本王的这位王妃和当年的桑洛帝姬十分相似,再加上本王对她的爱护,你便有了许多的推测,例如……当年的帝姬没死,被本王偷梁换柱带回了北齐,呵呵……你是这样和千忍说的吧!”
“王爷……我……我只是……”萧铎被惊的一身冷汗,陆沉说的居然和他当时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他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根本无法反驳,便道:“如果帝姬真的没死,她便应该恢复尊贵的身份,而不是……不是顶着一个弃女的身份,连……连云知禾那样的人都能欺负她!!”
萧铎满脸不忿,这也不能怪他,当年他虽然和桑洛帝姬接触不多。
但这位帝姬在大焱来说是个十分传奇的人物,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常年驻守边关,一身戎装,但心底善良,当年萧铎被桑丞抓住,若不是碰巧桑洛帝姬经过,替他求情救了他一命。
便没有后来的萧家家主萧铎……他一直是感念帝姬恩德,只是没有回报的途径,且帝姬那般的人物,根本轮不到他去做些什么。
是以再后来,萧铎听见这位帝姬身陨的消息,那晚,他一个人坐在房间,哭了很久很久……
想到这些,萧铎痛苦的声音哽咽起来:“王爷,她是大焱的帝姬,你应该让她回去,以桑丞对她的宠爱,她会成为九州之上,最尊贵的帝姬……”
“桑丞对她的宠爱……”陆沉轻喃着这句话,随后眼中冰凉的笑意完全敛下,双眸中唯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沉,他许久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去反驳萧铎的意思,过了许久,他才突然笑出了声,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就在他正准备动手捏碎萧铎的心脏的时候,刑狱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爷,人带来了。”是韩尧。
他将一个全身血污的女子扔在地上,萧铎看着面目全非人事不省的叶子,睚眦欲裂:“韩尧!!!你怎么敢!!!”
陆沉将手从萧铎的胸口收了回来,从身旁人手中接过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污,嗤笑一声:“慌什么?人还没死呢……”
“王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杀她好不好?我萧铎愿意奉上萧家的一切,然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求求你,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听我的命令,帮我送了一封信而已,我求求您了,您别杀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惩罚我吧……”
将染血的帕子扔在地上,陆沉慢悠悠的踱步重新回到轮椅之上,轻飘飘的睨了一眼萧铎:“这样啊?既然萧掌柜如此求情,本王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只是……希望你待会不要后悔的好。”
见着陆沉嘴角冰凉的笑意,萧铎心中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得陆沉对着韩尧吩咐道:“没听到萧掌柜的要求吗?还不去……”
韩尧:“您的意思是?”
“找几个死囚来,当着萧掌柜的面……好好伺候他心上的姑娘!!”
说罢,他又道:“如果她反抗,便将三日春给她灌下去!”
三日春!!那是金陵最烈性的春药!
萧铎的情绪全面崩塌:“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