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洛蹙眉,看了一眼外面,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应该带着证人守在外面的鹤唳,没有出现。
身旁,是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对着她却是一脸敌意的云知禾。
宋锦洛想,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吧,这敌意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出场就和她作对?还有……云知禾为什么盯着她手腕上的佛珠看了这么久?
察觉到异样,陆晏礼蹙眉看了一眼宋锦洛,眸中出现一丝担忧。
许久,殿上都没有人出声,连皇上也没有发话,殿中的气氛一度十分压抑,这时,陆晏清却悠悠开口:“这是拿不出证据了……”
宋锦洛瞥了一眼众人,眸中出现一丝凝重,没有说话。
“父皇,既然没有新的证据,而且现在红翠也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是羡玉杀了吴家夫妇二人,儿臣虽然是羡玉的皇兄,但却不得不为吴家说一句公道话,吴家痛失嫡子,吴家老太太到今日还昏迷在床,吴家也因为近日日来金陵对于吴永年的传闻,颜面扫地,请父皇开恩……严惩羡玉,还吴家一个公道。”陆晏清言辞恳切的道。
紧接着,好几个官员出列,跪在地上附和三皇子的话,为吴家请命。
陆晏礼躬身道:“父皇,羡玉是无辜的,这婢女在吴大人入殿后当堂翻供,供词前后不一,请给儿臣一点时间查问,一定可以还羡玉清白。”
红翠也赶紧道:“皇上,各位大人,奴婢说的是事实,奴婢没有撒谎,现在说的才是真话,之前……之前是因为,因为她!”红翠指着宋锦洛道:“是她威胁我,逼着我说谎的……”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宋锦洛身上:“摄政王妃,可还有话要说?”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能否让臣妇问红翠两个问题?”
皇上点了点头:“问几个都行,你随便问。”
全场:“……”
不是,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偏袒的太明显了?
宋锦洛转头看向红翠,原本冷凝的眸子突然漾起一丝笑意:“你刚才说,我威胁你逼着你说谎,那你说说,我是如何威胁你的?”
“你用我……”红翠话说一半,却生生止住,她眼中尽是慌张。
“说下去,我用你什么?”宋锦洛盯着她,不疾不徐的道。
她笃定,红翠自己不敢将她和吴永年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在这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她生了吴永年的儿子这件事情,不能被曝出来。
不然,她的话就没有了一点公信力,因为她由孙柔柔的婢女也就是第三方证人变成了此次事件中的受益人,便不能作为证人。
她的证词自然也就没了任何用处,这就是为什么宋锦洛直到这会都没将此事捅出来的原因。
宋锦洛是不希望红翠的证词失效的,因为这样会直接推翻第一次的证词。可这个红翠是个不见棺材不落,妄想飞向枝头的蠢蛋,若非必要,宋锦洛也不想将这个孩子暴露出来。
红翠慌张的想了一下:“你用我的命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诬陷姑爷,你就要杀了我,我实在是害怕……这才……这才不得不说了慌。”说完,她赶紧对着皇帝猛磕几个头:“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应该撒谎,可奴婢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是摄政王妃,有摄政王护着,一手遮天,奴婢只是个贱籍,无依无靠,为了保命这才答应了摄政王妃……姑爷和小姐都是被羡玉公主所杀,而摄政王妃就是帮凶……皇上,求您为奴婢主持公道啊。”
她不断抽噎着,一段说诉尽了位卑者的委屈,说到最后,音色高昂,差点将喉咙都喊破了。
宋锦洛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身旁的云知禾突然声音开了口,声音清冷毫无温度:“住嘴!好大的胆子,摄政王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意攀咬的吗?摄政王护着?他告诉你他要护着了吗?明明是你自己蠢,受了别人的威胁,现在还敢攀诬摄政王?”
红翠被突如其来的怒斥吓的脸色又白了一分,赶紧道:“是……是奴婢说错了,不该提摄政王,是奴婢蠢。可这一切都是都是她威胁我的,我是被逼的呀……”
云知禾冷笑一声,眸中尽是不屑。
被指控的宋锦洛毫无所动,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再给红翠,一旁三皇子陆晏清道:“事实已经明了,还请父皇下旨还吴家一个公道。”
“三殿下,你口口声声还吴家公道,你这是真的将杀人的罪名扣在羡玉公主身上了,你可有想过,若公主是被冤枉的呢?若这婢女前后不一的证词是因为她自己贪心不足呢?”
陆晏清觉得有些好笑:“我知道,皇婶,您和羡玉私下关系很好,您不忍心看着羡玉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一辈子,可她杀人是事实,您不能因为关系好便罔顾事实,去威胁唯一的认证做假证吧,这可是欺君之罪,是以,您想护着羡玉……只怕也是不能了。”
“三殿下的意思是,认定了杀人的是羡玉,然而我是替她脱罪的帮凶?”
陆晏清微微一笑,假模假势的道:“您是不是帮凶,父皇自有论断,不过您既然问了,皇侄的确得说句公道话,您的所作所为,就是帮凶。”
“很好!”宋锦洛等了半晌,就在等这句话,便问道:“按照三皇子你的论点,我想找出真相,证明羡玉是无辜的,我便是羡玉的帮凶,那三殿下你……想着替吴永年脱罪,甚至还将被别人抓走的吴新德救了出来在大殿上和红翠里应外合,当堂翻供,所以,三殿下你,是吴家的帮凶,是这个意思吧?所以我能证明吴家在说谎,孙柔柔是被虐待而死,那么三皇子你,作为帮凶,也是欺君之罪啊。”
“我……”
不待陆晏清反驳,宋锦洛对着皇上道:“皇上,臣妇有新的证人,就在殿外。”
皇帝对着高无庸点了点头,瞬间,殿内响起一道奸细的嗓音:“传……”
吴新德有些慌张的看了陆晏清一眼,后者神色微眯,然后敛下了神色。
很快,殿外走进来一人,是吴府隔壁何侍郎家的三姑娘,何芳蕊。
云知禾看着来人,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让人拖住了鹤唳,鹤唳知道自己在玄瑾哥哥心中的地位,所以对她言听计从。现在怎么会还有证人?
那姑娘走到前方跪下,自曝家门后便道:“皇上,臣女可要证明孙柔柔在吴家经常被虐打,我们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后院甚至可要隔着墙壁聊天,这几年,因为孙柔柔嫁进吴家一直不孕,常年遭到吴永年的殴打,臣女经常在半夜听到隔壁的惨叫声,因为是远嫁,孙柔柔的母家并不在此地,没有人替她做主,再加上孙家不想将殴打媳妇这样的丑事暴露出去,是以孙柔柔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从未请过大夫。”
“后来,臣女实在是不忍心,在院墙最角落的地方,打通了一间窄窄的小门,前面用树挡住,这才带着大夫悄悄去了吴家给孙柔柔看病。这些……都是大夫诊断的方子。”
说罢,从袖口处掏出厚厚一沓宣纸,高无庸下来接过,恭敬的递给了皇上。
“何三姑娘,皇婶到底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背着这种偷挖别人墙角的罪名来替她做伪证?你可知道,你一个闺阁在室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哪个人家会敢要你?”三皇子目露不屑,冷冷的道。
何芳蕊道:“三殿下,臣女自然知道后果,但是此事臣女无愧于心,就是因为臣女是闺阁在室女,才更要站出来说话,臣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远嫁,不然被夫家打骂无人替你做主,不能挨打了不吭声,因为打你的人不会良心发现,而是会被你惯的越发残暴,终有一日将你打死。吴永年的恶性持续多年,在外面装的深情厚谊,可私下里,却是个恶魔,臣女目睹了一切,知道羡玉公主是为了替孙柔柔主持公道,而吴永年这个畜生是罪有应得,所以即便会被人诟病,臣女已然要将事实说出来,否则……以后会有更多女子受害。”
“胡说八道!”吴新德怒斥:“何三姑娘,你竟敢捏造证据?我吴家清流世家,怎么会做出如此……”
“闭嘴!”吴新德话未说话,高位上皇帝忽然发怒,将一沓宣纸狠狠的甩了下来,飘落在殿中:“吴新德,你该死!你吴家!!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不少人接过纷纷扬扬的诊断方子,越看神色越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