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政你多虑也,大将军只是听从了皇帝的诏令行事罢了,现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大将军手下从事,大将军谨小慎微,惜材如命,又岂会加害与你?”
“就是因为大将军所言,我与我儿刘歆才做了秘书!”刘向明显知道其中原委。
“大将军也是人尽其用,修书之事关乎大汉根基,影响后世。大将军素知你修书喜欢自成一派,同僚多有不满,让你父子来天禄阁也是为了塞人之口,让你们安心编修啊!”
看着刘向有些疑惑,谷用趁热打铁:“大将军说了,如果你能不计前嫌,诚心归到门下,俸禄翻倍,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刘向这才看清了谷永此来的目的。
刘向心动了,本来他确实是希望皇帝收回大权,削弱宦官与外戚势力,可自从吃了一次亏,看透了人情冷暖后,立场就有些动摇了。
前番上书也是念在自己年事已高,特意为了表现自己,拣了个“大柿子”捏了一下。
今时不同往日,王凤的势力可比石显大得多,但是现在派谷永来游说我,显然这个脸不可再不兜着。
上次罢官,这次再不识好歹可能会丧命!
一旁的刘歆和王莽私交甚好,对于投诚王凤,他意见也不大。
为了自己与儿子的将来,刘向顺水推舟,卖给了谷永这个人情,答应为王凤效力。
“陛下,臣听闻京兆尹弹劾臣,斗胆请召京兆尹王章前来,臣有话当面对质!”王凤翁声翁气地说。
“朕看就不必了吧,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朕已经严厉责罚过他了!”刘骜还是为王章捏了一把汗,极力为他开脱。
“陛下乃是天子,天有异象,并非儿戏,乃上天启示也,王章信口雌黄,心存异志,妄图借日食之名行苟且之事,必须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太中大夫张匡和尚书靳申也附和道:“王章用心险恶,此人如若担任京兆尹,恐非长久之计也!”
京兆尹负责处理长安城除了皇宫外的一切事宜,虽然权力很大,但实际长安城中人情复杂,事务繁多,因此王章每日忙于处理公务,并未经常参与朝议。
王凤气势汹汹,刘骜又看见朝臣也参与进来了,今日这事情不处理显然是不可能了。
刘骜十分委屈地对侍中王音说,速召王章进殿。
王章正在府中忙于处理渭河水利治理的拨款文书,听闻皇上召见,并不急于前去,心系百姓,维民所止是他心中的大义。
批阅了两刻钟,王章整理了一下衣帽,随着王音前去了。
看到王凤、谷永等人皆在朝堂之上,王章明白了。
“陛下,请宦官宣读臣的奏章!”王凤气定神闲。
“大胆王章,明知冯野王乃是信都王之舅,却私下举荐,企图将大权交于外姓手中……”
“敢问陛下,王家是不是外姓?”王章觉得有些可笑。
“我虽为外姓,但是天子的外姓!冯野王外甥是谁,是信都王刘兴!”王凤怒了。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宦官接着念了下去。
“张美人素能生养,虽然已经嫁过人,但臣忙于公务,疏于打听,才犯下如此过错,可京兆尹王章却将胡人自比,万一张美人怀上龙种,莫非杀之以证清白?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绝非良善之辈所忍,可见王章企图紊乱超纲,私弃人伦之心昭然若揭!”
“大将军说得好听,你岂能不知张美人曾嫁过人,万一诞下孩儿,不是皇帝之子,你该当何罪?”
王章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朝堂之上,所谓的“大逆不道”之言也直言不讳。
刘骜听着话有些不雅,有失大汉臣子的风度,便眉头紧蹙。
王章今日来到朝堂,就知道在劫难逃,与其被怨杀,倒不如据理力争,死也要将王凤的丑事抖搂出来。
“王凤辅政以来,仗着与陛下有亲,拉帮结伙,广收门客,令从己出,夺取帝权。其人其子弟无功无德,却成为地方侯位,日夜声色犬马,鼓瑟吹笙。朝中公卿稍有不满,不是罢官就是无故被杀,王凤狼子野心,口口声声说着为大汉着想,实则为了满足一己之私!臣虽为王凤提拔,但耻与此等小人为伍!臣之忠心,日月可鉴!”
“陛下,王章贵为京兆尹,满口胡言乱语,大将军所言极是,满朝文武莫非只有王章一个忠臣?”靳申赶忙说道。
“陛下,臣有罪,朝议过后就将张美人领出皇宫,臣自愿免去三千石官俸,以为自罚!”王凤也补充了一句。
看着公卿们窃窃私语,刘骜脸上很是不好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章的激烈失态。
朕知道你一片好心,可你也闹得太难看了。
倘若今日不处理你,朕的威严何在?
“准了,来人,将王章押赴廷尉司,着实审问!”刘骜下了令。
左右卫尉走将上来,王章心意已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高声喊道:“愿臣之死能唤醒陛下明人之心,臣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陛下保重!臣今日有失,还望陛下不计前嫌,万事以国为重!”
扳不倒王凤,但是能把心中所想一吐为快,王章从未后悔!
王章被拖出去了,大臣们噤若寒蝉,整个未央宫十分安静。
刘骜心烦意乱,赶忙退朝回到内室。
谁知事情并没有就这么结束。
王凤去领张贵人出宫,临走时给刘向、谷永使了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就让王音禀报,请求面君。
“还来?”刘骜不耐烦,屁股刚坐到脚后跟上,怎么又有人来了?
“莫非还是王章之事?”
“臣不知,不过应该是另有其事!”
王章的话还萦绕在脑海,刘骜也想做个有道明君,因此说:“姑且让他们进来吧!”
二人行礼跪坐后,齐声说到:“大司马、平恩侯许嘉祸乱朝纲,先后指使前丞相王商与京兆尹王章蒙蔽圣听,诬告贤良,特来举告!”
“什么?”刘骜怒了,“许嘉为国丈,你俩胆大包天,竟然弹劾他!”
刘向磕头:“陛下喜爱许皇后无可厚非,但是荣宠太深,恐不利于皇嗣也!许嘉仗着陛下对其女的偏爱,意图霸占后宫,为人骄横跋扈,民多有怨言!”
谷永不失时机地补刀:“陛下,据臣所演,日食乃是陛下专宠许皇后所致,其人福薄,故无子嗣,上天显异,正是给陛下启示!”
“胡说八道,就是无子嗣,也是朕之过失,与许皇后何干?”
“陛下洪福齐天,治国有道,万万不可在一人身上恩宠极尽,算上班婕妤、卫婕妤,陛下后宫才有三人,试问我大汉哪个君主不是三千粉黛?”刘向说道。
“陛下,请三思!许嘉与大将军同为大司马,但是为人相差甚多,许嘉才是这次日食的罪魁祸首!”谷永说。
好好地怎么扯到许嘉身上了?刘骜百思不得其解。
许嘉现在山东地区,其在地方上到底做过些什么刘骜不得而知。
可刘骜却不得不考虑这次的日食!
最近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这次日食所起,共王离京、王章上奏、王凤请辞,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刘骜一直因为自己没有子嗣郁闷不已,眼看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这让他不得不往后宫方向考虑。
会不会真的和朕独宠许皇后有关?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刘骜意志有些动摇。
况且谷永乃是阴阳名家,他的话举重若轻,刘骜不得不慎重对待。
“朕会考虑的,不就是增补后宫嘛。”刘骜慵懒地回了一句。
“非也,皇帝还要罢黜大司马许嘉!”刘向再拜,“许嘉与大将军同为大司马,一直对大将军颇有不满,试问二马同槽,焉能不乱?”
刘骜想了想,确实老丈人许嘉年事已高,二虎相争对大汉也确实不利,况且自己与许嘉虽然是女婿与丈人的关系,但见面委实不多。
刘骜自从经历了上次的铁官徒闹事后,对灾异一说变得有些忌惮。
“那好吧,就免去许嘉大司马一职,赏两百斤黄金,保留爵位,留在山东养老吧!”
二人听到刘骜松口,急忙谢恩,慢慢退出了未央宫。
王凤已经在宫外安顿好了张美人上了马车,独自在秋风中等着刘向与谷永。
二人出来,三人在树下交谈了一番,各自散去……
哪知谷永和刘向二人在弹劾许嘉的时候,恰好被从椒房殿赶来的许皇后听了个正着。
许皇后一听二人所奏,呆若木鸡。
现如今王氏外戚炙手可热,如日中天。
毫无疑问,矛头指向了自己的许氏家族。
自己没有子嗣,近来灾象不断,朝中正直之人将罪过全部归到了王凤身上,王凤素来与我父不合,故意栽赃嫁祸给我父,不过幸得皇帝仁慈,我父安心养老,也算是幸事一桩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帝这几日够烦的了,自己就吞下这口气吧。
三天后朝议,宦官直接宣读了廷尉的审判结果。
“当众失态,言语失礼;竟把尊贵天子与粗野狄胡相提并论,用心险恶,意图断绝皇帝后嗣;意图勾结冯野王,私下为信都王谋位。三罪并立,斩立决!”
可怜的王章就这样死于狱中,随后妻儿也被流放到合浦。
一月后,大司马许嘉收到了圣旨,仰天而泣:“臣冤枉,并无任何与王凤的权利纠葛,为何受此不白之冤?”
许嘉确实没有指使过任何人陷害或者弹劾王凤,一切都是王凤一家之言。
奈何同为大司马,王凤只是想大权独揽,逼迫许嘉引退。
从此之后,王凤一家独大,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与之对抗。
所有公卿见到王凤都是侧目而视,低三下四。
这天,刘骜闲来无事就去到了椒房殿。
“陛下,妾恳请减省椒房殿的用度。”许皇后以泪洗面了几日,在班婕妤的劝解下,慢慢地想开了。
“皇后何出此言?”刘骜十分纳闷。
“妾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在皇帝身边,福浅命薄,生下一男一女都撒手人寰,妾自觉无法向大汉列祖列宗交代,希望陛下可以减省椒房殿开支,以安妾心!”
刘骜听到许皇后说的话,十分感动,只是碍于天象,象征性地减少了一些用度。
与许皇后温存后,刘骜回到了未央宫。
王音上前小声禀告:“陛下,上次泄密之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哦?是谁?”刘骜本来忘了这事,一听王音说又来了兴趣。
“就是未央宫中的宦官,臣上次在宫外尿急,去茅厕解手,只一炷香不见到他们,王凤将军第二天便知道消息,请命归乡。不是他们还有谁?”
刘骜看见王音说地信誓旦旦,又追问:“到底是谁?”
“臣已经私下审问过了,他们沆瀣一气,就是不肯透露,依我看,不如全将他们调离未央宫,重新换新的黄门郎来服侍陛下!”
几个宦官没什么的,刘骜点头应允:“都依你吧!”
王音为了避免事情暴露,将宦官全部换掉,有的给了未央宫王太太后,有的给了长信宫的姐姐王政君,有的给了成舍宫班婕妤……总之没有椒房殿的份。
新来的宦官十分好管理,不出几天就全部成了王音的左膀右臂。
过了一年,王凤又推举自己的小弟当上了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刘骜迷信,去许皇后宫里的次数逐渐少了,而且上天似乎也有反应,每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就在这“朗朗乾坤”下,长安城出现了一个奇女子——赵飞燕。
此女生于初元四年(公元前45年)的长安城中。
她生于农户之家,父母本来生活贫困,又重男轻女,赵飞燕刚出生的时候,由于在娘胎里营养不良,因此生下来便十分瘦弱。
看见是个瘦巴巴的女孩,父母便不想抚养了,随便在街头找了个地方,将其丢弃。
或许赵飞燕命不该绝,在街头哭嚎了三天,竟然没有死。
三天后,父母进城买种子,发现被丢弃的赵飞燕竟然还在墙角下蹬腿,于是暗自思忖此女命格如此强大,应当回家养成,说不定以后还会靠着她飞黄腾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