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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身上的石头取不得(1 / 1)


军医说,罪九身上的石头取不得。若真要取,那他的命便也要被取了。

就此,取石头之事也作罢了。

夜!

无人敢无故进凌玉沙的营帐。故而,凌玉沙暂且将罪九安置在营帐,待得处理罢军机要务,晚些才进帐探望。

她提早命人送了食物给罪九。此刻他蜷曲在角落,仅剩的手指托着碗,脸埋进碗里,似小老鼠一般“呼哧呼哧”消灭着。

待得凌玉沙进账,他吓得又忙停了口,不敢动弹。

身旁是一位女副将,小声与凌玉沙嘀咕着:“将军,这个叫罪九的男妓很好玩的,只要有女人叫他“阿九”,他便跟碰见鬼一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什么‘师父饶命’。让我玩玩........”

凌玉沙脸色暗沉:好玩吗?一个好端端的人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居然只被称作好玩儿?

那副将轻声踱步至罪九身旁,在他耳边轻声:“阿九~阿九.......”

果不其然,这两个字似圣旨一般,只一出口,罪九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师........师父.........”

随后是“噼里啪啦”的磕头声:“徒儿错了,徒儿知错了,放过徒儿,放过徒儿,放过徒儿..........”

他骨子里刻着恐惧、卑微与奴性。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能将一个人变成这样一个奴?

“萍萍,你先出去~”

“将军,我这还没玩够呢!”

“出去!”

凌玉沙发怒了,副将不敢惹怒,出帐而去。

凌玉沙命人打了水,试试水温,不冷不热。

她托着脏乱且破烂的袍子,其中有些凝在伤口处,甚至长进皮肉里,她也不敢使劲拉扯,只取了剪刀剪开。

就此,那本就破烂不堪的袍子,剪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罪九身体颤抖着,似受惊的小狗。

“别怕,罪九别怕,我叫凌玉沙,我会保护你的,别怕,别怕........”

她抱起他蜷曲的身子放进水里,用帕子洗涤他身上的尘土与污渍,以及那身上一块块嵌进肌肤取不出来的石头。

他十分乖巧的配合,用舌头舔着她的手,口中喃喃:“师父,阿九没有背叛师父,阿九没有背叛师父,阿九没有........”

凌玉沙知道,他口中的师父是她姑姑。

姑姑身为女帝,有时候手段硬些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为何要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也这般残忍?

他叫姑姑师父,莫非........

都知道,姑姑只有玉龙皇帝一个徒弟的。

她不敢再乱猜,只是心下涌上无数的怜悯。

她道:“师父知道,师父知道。”

“师父,不恨阿九了,师父原谅阿九了?”

罪九一双肉瘤想着凌玉沙,期待着什么。不忍,凌玉沙道:“是,师父不恨阿九了,原谅阿九了。”

凌玉沙的衣服也多为束身的偏男性服饰。她取了一件为他穿上,大小正合适。

他蜷曲进她怀里。她打量着这个男人。

罪九的五官十分精致,脸上有贵族之气,若非毁容,他定是个美男子的。

她抚摸着他刚清理的青丝,他温顺蹭着她的胸口,口中喃喃:“玉沙?”

“是~”

罪九记得,玉沙是师父曾经的名字。

他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吗?师父还是鲜衣怒马、少年将军的时候。

罪九记得那时他曾向父皇请命,随师父师父出征的。

父皇答应了吗?

应该答应了吧,不然他怎么会在这儿?

眼前的女人叫玉沙,她是师父,她一定是师父。

罪九伸手触及她的脸。

她是十多年前的师父,未进日曲塔、未流放沙海、脸上没有赤字的师父........

“师父会保护阿九的,是吗?”

“是,师父会保护你,师父会保护.......阿九........”

“师父,阿九好爱师父,阿九好爱师父啊~”

他扑在她怀里,他声音哽咽,但肉瘤流不出泪。

........................................

罪九是躺在凌玉沙床边睡觉的,他蜷曲着身子,占据一席之地。

“让阿九做师父的小狗狗,守护师父吧!”

凌玉沙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阿九,让玉儿替姑姑疼爱你吧~”

从来不让男人进营帐的长公主将罪九豢养在营帐,夜夜恩宠。

自此,再没有人敢欺负罪九,那路过的诸位军爷或是嘲讽、或是羡慕,皆会叫上一句:“哎哟哟,驸马爷,有本事啊~”

凌玉沙的那位副将萍萍劝着:“我的将军,我的长公主啊,陛下那般待他,又发配他做军妓,你偏偏又这样,这不是明摆着和陛下作对吗?”

众所周知,女帝恨罪九,她着他为狗、做军妓,甚至曾将他送进日曲塔受刑。

可是没人知道姑姑为何这般恨他。

........................................

那夜很静,静得厉害,罪九似往常一样在她身旁躺下。

“师父,晚安~”

柔和的月透过帐篷映在他狰狞可怖的脸上,她轻抚着,惊醒了她。

“师父在床上睡觉不习惯吗?”

他似在说梦话。即便不是梦话,如今的罪九痴痴傻傻,也少有清醒的时候。

却是奇怪了:姑姑在床上睡不习惯?

“记得师父最爱躺在芙蓉树上睡觉,东宫没有芙蓉树,师父便在梧桐上栖息。都说梧桐栖凤的,师父一定会母仪天下的。”

东宫?难道真的是玉龙皇帝?可是传闻,他因病而亡?

一跃,凌玉沙自床上坐起来,严厉:“阿九,你知错吗?”

“阿........阿九知错了,师父........”

他佝偻的身体自床上爬下,跪在她身前,头贴住她的脚:

“阿九........真的知错了,已经追悔莫及了~”

凌玉沙知道他追悔莫及,常常梦醒她便听得罪九梦呓,口中说得是:

“阿九知错~”

“师父不要杀阿九~”

“阿九没有背叛师父~”

........

但凌玉沙好奇真相。

“继续!师父要你将错误一件一件说出来!”

他回忆着过往........

“日曲塔对师父用刑,是阿九做的第一件错事。阿九是为了自保,却又不仅仅是为了自保。

“当阿九看到曾经那般严厉的师父在阿九手下那般乖巧听话时,阿九心碎着,却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征服的快乐........”

【那时的师父有多听话呢?

他说:“骑上去~”她乖乖的上了木驴。

他说:“师父,这是惩罚,不能叫出声哦~”,她身子痉挛腿打着颤,却是没吭一声。

他说:“这酷刑是师父该受的,师父要配合。来,走过来。”

绳子自她下ti小穴饶过,勒紧,她忍着痛,小穴殁嚓着麻绳以及绳上的结,脚尖垫着向他走来。

........

他知道她诚服的不是他,也不是皇权,而是她那颗忠君爱国的心。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像日曲塔中那般听话了。

曾经为帝的那段时光,苏幕遮曾经多次怀念日曲塔中的姜锦夏。】

“阿九为帝后,师父不肯屈服于阿九,阿九做错了第二件事。阿九让师父拉棺,污蔑师父通敌叛国,甚至为师父带上奴具,囚禁师父在未央宫。阿九拿凌枫威胁师父,让师父做马任小太监凌辱。阿九拿师父的阿爹威胁师父,甚至逼他亲自对师父用刑.......”

凌玉沙的手敲着腿,触目惊心,却又是半信半疑:

可是听闻玉龙皇帝是为圣君、明君,百姓爱戴。至少她在北曜时听到的是这样的。

“师父逃跑,阿九做了第三件错事。阿九逼死凌枫、逼死了徐老将军.........”

一惊:“你说什么?”

凌玉沙知道,凌枫,她那位素未谋面的祖父,与姑姑是生死之交。或许她还有亲人,但祖父过世,她便真的再没有亲人了。

“阿九逼死了师父的凌大哥!阿九让师父亲眼看见自己的凌大哥自刎在自己身前.........”

“苏幕遮!”

猛然凌玉沙捏住了罪九的脖子,眼前这个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怪物,在月光下凝成雕塑。

这个是玉龙皇帝,她折辱姑姑,又害死祖父,他该死,他真的该死。姑姑折磨他,不论用尽怎样的酷刑和手段都不为过。

“师.......师父........”

但是姑姑没杀他,甚至,姑姑曾临幸过他。

凌玉沙的手松开了。

玉龙皇帝是姑姑一手带大的,被自己一手教出的徒弟折磨的体无完肤........

姑姑得权后仅仅是折磨,却未杀他斩草除根........

那是爱吗?还是恨?爱恨交织,留也不是,杀又不忍。姑姑的心情,很难说得清了。

他依旧跪在地上:

“阿九对不起师父,若是能重新来过,求师父不要再救那个狼崽子了,让那个小狼崽子自生自灭吧~”

“若我是姑姑,称帝的第一日便杀了你!”

她伶起他,又扔在地上:“滚出去,再不许踏进我营帐半步!”

...................................

天冷了,冷的厉害。之后的几个月,罪九便蜷曲在凌玉沙的营帐外过夜。

他没有御寒的棉衣,不得不学着曾经做狗时的技巧,在地上刨坑,将自己埋进去御寒。

曾经对他恭敬的士兵也没有之前那般友善了,今早的时候还有几位在他身上撒尿,到如今那打湿的地方还没有捂干。

今夜黑的厉害,罪九刚躺下,随即便听得什么声音。

因为他没有双目,听觉就旁人灵敏许多。

好像是.........

有人劫营!

惊起,还未喊出,便听得一声声惨叫:“啊!”

随即有人喊出了他到嘴边的话:“敌军袭营,敌军袭营,快,快........”

有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活捉凌玉沙!活捉凌玉沙!活捉凌玉沙!”

罪九没有双目,否则该能看到熊熊烈火,以及刀光剑影。

玉沙?师父?

有脚步声传来,敌军的首查营帐,大都刚被惊醒,还未拿起武器迷糊间便上了西天。

罪九第一次不顾命令进了凌玉沙的营帐。

“有人袭营,师父,有人袭营,快走,快走啊~”

营外便是敌军,突出重围,不易的。

罪九摸到一件盔甲,凌玉沙所穿的盔甲。

“如果要死,让阿九替师父去死吧!”

他披上盔甲冲出营帐。

“快,凌玉沙在那儿,追,快,追.......”

大片的敌军涌去,向着远离凌玉沙营帐的方向。

罪九没有别的本事,被凌辱的多年唯有这逃跑的脚力拿得出手。

前面便是火海,罪九是看不到冲天的火光的,唯有一往无前。

凌玉沙远远望着,罪九为她奋不顾身的模样........

她没想到罪九愿意为她去死,也或许不是为她,而是为姑姑,但是他的确为她冲进了火海。

........................................

京都,未央宫。

“啊~”

“陛下,用力,用力啊~”

“快了,就快了。”

.........

屋外的凌云只望见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天阴阴的,在那白茫茫的天际透着一丝诡异的深蓝,那一声声惨叫弥漫在天际,凌云手背在身后,脚踢踏在青石上,不住踱步。

他从未见过她叫的这般凄惨,曾经毒箭入胸口,军医取箭时,她都从未吭过一声。

“胡太医,你说说,怎么回事!”

胡太医捏了把冷汗:“陛下下体曾受过重创,所以........所以生孩子要比别人费力一些。”

“可恶!”

凌云的手拍在朱漆圆木柱上:将军戎马半生,即便不能死在沙场,也不该死在“生孩子”这破事上。

“报!”

已有一骑马小卒匆匆而来,“边疆有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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