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清晨。
局已布好，今晚注定是血雨腥风，不眠之夜。
一宿未眠，困的厉害，凌云刚至缀锦阁，念着小憩，养精蓄锐的........
“云........云公子？”
听得一句，扭头，只见是罪九。他一瘸一拐而来，脸上挂着些许不怀好意的亲切。
宫里的人都知道，云公子、于河为与小太监罪九争宠，闹得不可开交。
向来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没错，水火不容，虽不是为争宠，但也的确是有我没他！故而，自罪九得宠，他与于河再未上过姜锦夏的床了。
也是众所周知，小太监罪九九公子畏惧云公子，别说见面，即便是提起名字，也要害怕的哆嗦一声。
曾经避之不及，今日倒主动凑过来了。
“九公子，别来无恙！”
罪九是有些许哆嗦，此刻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他对他的恐惧大都来自他想杀他，且曾经付诸行动。
深呼吸，压住心里的恐惧，他开口：
“今.......今晚凌元帅救阿九出逃，阿九感激不尽........”
凌云一惊：这狗东西知道？
又是镇定，大笑：
“我救你出逃？可笑啊~看在一同伺候将军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趁早打消出逃的念头，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略有些习惯了与他对峙的感觉，只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幸而他只有一只眼睛。
眼睛移动至地上的花花草草：
“阿九是奴隶，贱命一条，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邈各位大老爷的命。”
凌云手攥紧，看来他是都知道了，也不知是哪位泄密，将军的计划怕是要........
一句：“跟我来~”
匆匆而去。
........................................
上得缀锦阁。
凌云在军营惯了，不喜欢有人伺候，故而缀锦阁唯有两个宫女，凌云平日里也放纵，宫女至今未醒。
进了寝宫，见左右无人，将门户关上，这才放心进屋。
“有话直说吧！”
跪地匍匐在凌云身前，罪九极近卑微的乞求：“阿九有一事要求云公子！”
这话惹怒，亦惹笑了凌云。
“求我？真是可笑？”
随即抓着他的衣服提起来，
“你逼我父亲自刎、杀我妹妹，如今要求我？且不说你要求我什么，你觉得，我凌云会帮一个仇人？”
“云公子宅心仁厚，一定会的~”
罪九整整被扯得褶皱的衣服，道：“徐家与凌家交情不浅，徐邈是徐老将军的独子，云公子忍心徐氏一族牵扯其中，甚至灭族吗？忍心那般多的忠臣毁于一旦吗？”
是啊~徐老将军之后啊！那也或多或少有与她交情颇深的。但........
这些话不过是苏幕遮的阴谋。
“与将军作对的都得死，不论是谁！别说是他们，就是阿河，我也下得去手。更何况.........”
凌云发狠，
“别忘了，徐老将军他........他也是你逼死的。”
是啊~
都死在他苏幕遮手里。
“苏幕遮不配为君，不配做人，更不配诸位忠臣为他如此呕心沥血。他如今已经追悔莫及了........”
“继续啊~继续演啊~怎么不演了~”
罪九没做反驳，继续道：
“今日他想改过，再不能让忠臣为他丧命了。所以他不打算逃了。折磨也罢，凌辱也罢，欺负也罢~都是他该受的。他说，他愿意在师父身下一身，受尽屈辱，以赎他前生之罪。
“这天下谁做君王都是一样的，只要在师父身边，师父是女帝亦或者他是帝王，都没那么重要了。他可以劝他们放弃，亦或者是演一场戏，让彻底他们死心。云公子，求您........”
他的头磕在他脚下，卑微乞求怜悯。
一把，凌云揪着他的头发拽起来：
“你怎么不去死？亦或者是阿河杀你之时，你便不反抗，淹死于静心湖。你若死了，哪儿有今日的事儿？徐邈等诸位忠义又怎会有今日的性命之危？苏幕遮，你怎么不去死！”
他那仅有的眸子望他：“只要云公子救他们，苏幕遮即刻自刎于云公子眼前~”
“以退为进是吗？你到底是为他们的命，还是为你自己的命？苏幕遮你扪心自问，若非是知道将军已知晓此事，你今日会跪在我身前说这样的话？
“逃不出未央宫便先保命是吗？想要我为你在将军面前求情是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日后东山再起是吗？”
“师父她不愿杀人，她不愿杀人的~”
凌云双眸沉了。昨晚她让他求她........
她不想杀人，他知道，她不想再杀人了。
她背负的太多，太多了。
“你说的没错。这人将军不杀，我替将军杀。”
只是罪九知道凌云心软了，道：“若是想通了，别陪师父守陵，今晚亲自送我出宫吧！”
离去！
........................................
当年铁槛寺所亡十位义士，姜锦夏修建十八层高塔供奉，名曰——月直塔。
花巷囚日曲，青山葬月直。
塔修在京都南山最高处，从那层层青翠中托举出来。
自塔顶能俯瞰京都万家灯火，自京自也能仰望宝塔璀璨荣耀。
夜！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当年也是这样的夜呢～
姜锦夏站在十八层俯瞰。
凌云没有跟她来月直塔，至于原因.........他没与她说，她也没问。
倒是有探子向她回禀过：
“陛下，昨日清早，云公子拉罪九进了缀锦阁，两人聊了很久。”
此刻，不由得会让人浮想联翩。
若云儿背叛她，忠心于苏幕遮，就此带着他与徐邈等人一去不返..........
高处不胜寒！
姜锦夏手拍着栏杆，后背冷风嗖嗖，夜冷得厉害。
“不会的，云儿不会背叛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