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祠出来,张兄弟身后奔来将她喊住:“将军?”
他跪地磕头,身上披着姜锦夏为他所披的斗篷,手高高托举出一壶桃花酿,行大礼:“若将军一路归京,需得从白州而行,白州........”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已是泪眼朦胧。
姜锦夏明了许多,只接过那壶桃花酿:“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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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白州。
白州向西而行,越加远离京都。念着也不能再胜小侄女了,就此放缓脚步。
下马,牵马进州。
今日的天有些阴,冷风阵阵,卷起残雪未消。
姜锦夏从未想过在堂堂州府所在之地,竟有这般荒凉所在。
怕是唯有战乱未消之后才会如此。
她打量着四处,忽得一个小姑娘迎面撞上来。
虽她是撞上来的,却惊慌失措喊着:
“别打我,别打我,我没有眼睛了,我也没有指头了.........”
奇怪!
她低身去看,那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肉嘟嘟的小脸糊得一脸泥巴,一双眼睛........
像是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该长着一张如芙蓉露珠般清澈的眸子,她眨巴眨巴,似从清荷上滚落跳进清池,散出万千道清香。
只是........
她没有眼睛,瞳孔萎缩进眼眶,又有横肉溢出来,狰狞得像是春天雨后地上和好的泥巴!
她是想哭的,没有眼睛还有泪吗?
肉眼可见的,姜锦夏知道这双眼睛是被挖掉的,只是不知道何人竟如此残忍,竟连一个小姑娘也不放过。
“小妹妹........”
她低身摸着她的脑袋,下意识握她的手,一惊........
她没有指头。
怎么?
的确,那肉嘟嘟的小手只有巴掌,
那五根手指头也是被砍掉的。
震惊中,只见得一个面容干瘪,满目枯黄的妇女走来。
到得身边时,他拉起小姑娘一巴掌招呼上去:
“跑什么跑,我是你娘,还能吃了你不成,跟我走!”
小女孩喊着:“我没有眼睛了,我没有指头了,娘,不要再卖我了,娘,求求你不要再卖我了........”
她跪下来,没有手指扯不住妇女的胳膊,便是这样夹着,乞求,嚎啕大哭........
姜锦夏知道,若是有眼睛,她是会嚎啕大哭的,且眼泪会如露珠在荷叶滚落般滑下面颊。
“我是你娘,你敢不听我的,走,给我走!”
小姑娘被她那位所谓的亲娘拖走,即便她再怎样的呼喊、求救,旁边人来人往,也只是摇摇头,“唉”上一声,再没有理会。
姜锦夏未做阻止,跟在身后。
一路而去,那妇女抱着女孩儿到了一处府衙后院,几个人牙子侯着,唠起嗑来。
她躲在暗处静听。
“眼睛没了,指头也没了,还有什么可卖的,不要不要!”那人牙子道。
“耳朵啊,鼻子啊,还有舌头,这可都好好的。”
那妇女指着女孩儿身上各处的器官,不带一丝怜悯,又将她的脚抓起来,
“还有这脚丫子,剩下的手掌,卖了都行,你看着给个价吧!”
那人牙子商议着:“行吗?”
另一人牙子道:“老爷近来倒是喜欢舌头,我看成!”
就此定价一百两,这小女孩儿被人牙子拖走。
一路到了州官府中,从后门有两个厨子将她带走。
果不其然,她是猜到了,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此刻天已经全黑了,厨房灯火通明,几位厨子热火朝天炒着热菜,大冷的天,挥汗如雨。
听闻,州官要进晚宴了。
“快,舌头,要新鲜的。”
听得厨子一句,又将勺子颠了颠。
姜锦夏在暗处窥探,只见在那灯火通明,女孩儿一双瞳孔空洞,樱桃小嘴大张,将舌头伸出来。
她身子颤抖向后缩去,又被人死死按住。
“再大!小畜生,小心我一刀宰了你!”
果不其然,她们要割她的舌头。那小的只有一寸,软软糯糯的,一个仅仅六岁女孩儿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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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姜锦夏后来才知道的。
除却这小女孩儿之外还有其他无数的小女孩儿。
她们每日被割舌、断指、挖眼.........惨绝人寰,只为着满足这州官的一时之欢愉。
这州官姓白名菜,姜锦夏那位长兄姜玉楼所认的干儿子。
呵~干儿子?可是这州官的年纪比之姜玉楼还要大上两岁。
只是当这狗儿子每年每月似哈巴狗一样汪汪犬吠,献上美女、金钱,并磕头殷勤叫着姜玉楼“干爹”时,再有几位美女左拥右抱,姜玉昆便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也忍了他了。
这狗儿子爱吃肉,非猪肉、非狗肉、非羊肉,而是人肉。那人肉也非一般的人肉,而是五六岁小女孩儿身上的肉。
贪赃枉法,他有的是钱,以钱买肉,以钱泯灭人性。
白州百姓到那无处生计之时,便做那卖人的勾当。就如今日的那妇人,活生生卖掉自己亲生女儿的舌头,之前她还卖掉女儿的眼睛与十根手指。
自然,也有自愿而来的。
她略略的能想象到,一位晶莹剔透的小姑娘,头发凌乱不堪,身上一件大敞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如今天寒,她整个身子蜷曲在衣服里,坐于路边,身前一口破碗,口齿打颤,口中不停喊着:“行行好,行行好吧!”
后来她实在忍受不住饥饿,只收起破碗走向州官府中,她说着:“大爷行行好吧,我想.......我想吃饭。”
她被领进去,三五个白面馒头摆在眼前。不知饿了几天几夜的她一股脑儿的塞进嘴里。
之后被领到厨房!
厨子手起刀落,将她刚刚还在咀嚼食物的舌头“咔嚓”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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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等等,那些女孩儿或自愿,或强迫,遭遇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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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州官时常有肉,有人肉。
若是身旁有人劝阻:“大人,您这........若是有人告状,被上头听去........”
“被谁听去,被我干爹?”
“丞相大人通情达理,定然是不会。小人是说,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他........”
此刻,那州官也定会不痛不痒的将女孩儿炸好的眼珠子放进嘴里咀嚼: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说是皇后娘娘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奈何不了本官!”
说罢他还会咀嚼两口眼珠子,回味,道:“这眼珠子老,本官说了,要六岁以下的,没听懂吗?”
那身旁的人便奉承着:“还是大人您厉害,一眼就尝出不是六岁女孩儿的眼睛。小人这就去教训他们,看还敢不敢糊弄大人。”
他猖狂至此,已无人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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