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景也难以再叙述,只言是丞相耀武扬威,要廷尉为他牵马提鞋,廷尉气不过,故而一剑过去,有了惨剧。
“娘娘放心,已有太医去了,血已经被止住,想来是没有性命之危的。”
姜锦夏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些,转向苏幕遮时又忽得凌厉,瞳孔赤色:
“苏幕遮啊苏幕遮,你还当真是不知悔改。阴谋不成,来阳谋,暗杀不行,便当街行刺是吗!”
“师父,徒儿没有!”
廷尉向来耿直,又对姜玉楼杀人为相之事耿耿于怀,一时怒起做错事儿也是有的。
一把姜锦夏将他头捏起来,道:“下令,罗英刺杀丞相,革去廷尉一职,逮捕入狱,本宫要亲自审!”
“师父?”他一双眸子轻抬,眉头轻锁,乞求的将她望着。
“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他瞧见她小指的伤,也深知,若是不答应,她必定还会以断指威胁。此事........
只答了句:“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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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诏狱。
“啊!”
烙铁印在身前那位廷尉身上,直至他痛到昏厥,酷吏又将凉水扑过去,打个寒颤,微微有了意识。
廷尉罗英。
上前,姜锦夏扯着廷尉的胡子拽起来:“罗廷尉,告诉本宫,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他耷拉的三角眼眯开条缝隙,喘着粗气,断断续续:
“姜玉楼,草菅.......草菅人命,百姓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老臣........老臣是受百姓之托。”
“百姓之托?呵~好一个百姓之托!”
“皇后,当年您与老臣同朝为官,老臣.......老臣对皇后的德行、武艺向来敬佩之至。之后皇后被诬陷叛国,老臣与凌太尉常在一处商议,说着凭皇后的品行必定受人陷害之类........
“果不其然,皇后.........皇后清清白白。只是曾经忠君为我大夏的女将军,怎么变成今日助纣为虐、为祸一方的妖后了呢!皇........皇后娘娘,姜将军!锦夏!”
他那干瘪的脸上老泪纵横,乞求又是惋惜。
一旁的酷吏甩着耳刮子呵斥:“娘娘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
他微微叹息。
这话只将姜锦夏说得一时感动,一时感慨,又念及他与死去的凌大哥关系匪浅,也便说了些自己的体己话:
“妖后又怎样?廷尉仔细想想,可是历朝历代,若有昏君暴君,必定要拿个女人搪塞罪行。
“若苏幕遮是圣君,就是本宫再怎样的温言软语,入狱诏书能下?凌大哥、徐老将军可是忠心为国,最后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廷尉可是赤胆忠心,不过入狱受审而已。廷尉该仔细想想,这么一个昏君、暴君,可值得廷尉的赤诚之心!”
“那娘娘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陛下,为大夏,为黎民,臣情愿赴死!”
这话只将姜锦夏的怒火拔高了三丈:“愚忠,愚忠!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当年江湖的英豪劝过她多少,每每聚在一处喝酒便劝,可惜着她终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此刻,她似在罗英身上窥到了曾经的自己,厌恶、心疼、恨铁不成钢.......一众的感情,五味杂陈涌上来。
“好,很好!既然廷尉一心如此,也别怪本宫无情了。上大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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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碎石之上,廷尉头戴枷锁屈膝而跪,双手向上托举,载着一块块砖石。砖石的重量压着风烛残年的躯体,膝盖深陷进嶙峋碎石之中,在烛光摇曳下血肉模糊。
“再加!”
“诺!”
斗大的砖石在廷尉手上又多了两块,整个身子又向下压低不少。
姜锦夏望着,手中饮上两口烈酒,上前将这赤胆忠臣胡子拉扯起来:
“听闻这道“仙人献桃”是廷尉大人当年亲自所创,专惩治贪官污吏,如今被自己所创之刑招呼,滋味如何啊?”
廷尉勉强挺着发颤的上半身,青黑色的唇合不上,道: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要留清白在人间!臣.......臣为大夏祛除奸佞,死而........死而无憾!”
他一头栽下去,头磕在砖石利刃之上,整个脸霎时间磕得淤青,额头处渗出一大片血渍。
罗英多像当年的她啊,酷刑加身,仍旧感念圣恩呢!
不成器的东西,不成器的廷尉,不成器的姜锦夏!
她痛恨着眼前,又怜惜着过往。
“呵~放心,本宫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更何况........”
她低身将酒倾泻在廷尉身上的伤口处,他痛得发颤,身子发抖,整个牢狱只剩下惨叫和血肉。
“即便是死,本宫也必会为廷尉加些罪行。本宫怎么会傻到让廷尉大人清清白白而去,遂了廷尉大人的心愿呢!”
好在这罗英为半个武将,武将比之文臣少些文人的傲气,多些卧薪尝胆的韧性,故而即便是大刑受辱,也不会以死在证清白之类。
“收监!”
姜锦夏一句,将酒壶扔进烈焰熊熊之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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