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内的金砖地板上,一只黄金桶蒸腾着奶香。
苏幕遮将姜锦夏本勾在项圈上的手铐收到身后,又为她解了嘴塞。
“赏师父的,喝吧!”
喝吧,因为不喝会被饿死。
苏幕遮纵然有诸多不是,但有句话说的不错:她堂堂的大夏女将军是不该轻生求死的。
瑶光未复,先帝遗愿未成,她该活着,为先帝,为自己!
屈膝,跪地,她将头前倾进桶里,疯狂吮吸着。
她深知,这食物是她如今、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食物。
肚子渐渐鼓起来,整个头都埋进去,吸两口,又探出,呼吸空气。像是那行了三天三夜的河马寻到水源。
她愿溺死在这奶香中........
“嘭!”
黄金桶被踢倒在地,奶顺着金砖洒了一地,扭头,苏幕遮得意的将她望着,龙靴黏着丝丝奶渍。
她没做理会,唇贴在地上,舌头伸着,不停的将地上的奶渍吸进喉咙。
三日前她一心求死,黄泉之中侍奉先帝,而此刻她只想活着。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瑶光未复,先帝遗愿未成,她不能死!
苏幕遮望着长松口气,点头稍稍欣慰:总算........她求生了。
“大珠小珠!”
身旁女官应声,按苏幕遮的吩咐取来一道圣旨:“罪奴姜锦夏接旨!”
“接旨”两个字让她身子猛然颤了一下,也不顾那奶如何的美味,忙将头扭过来跪好:“罪奴接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特封姜锦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奉旨北伐,荡平离狗,收复瑶光,肃清寰宇!”
北伐?
“陛下?”
姜锦夏赤红的眼眸霎时间闪出晶莹,感动、激动........确认没听错,忙匍匐上前,手高高举起:
“罪奴接旨!罪奴愿为陛下斩尽离国阎罗,收复失地;愿为陛下征战四方,马革裹尸而还;愿为陛下横戈马上行,血染白头;愿为陛下........”
只是圣旨没到她手里,苏幕遮低身将在她耳边呢喃:“师父将自己给徒儿,徒儿将圣旨给师父,好不好?”
忽得身子颤了一下,她眸子中的光暗下去,随后抬头,明了什么,苦笑,最后化作一丝恨意:
“罪奴愿死无葬身之地,解陛下心头之恨!”
可恶!苏幕遮手攥紧:现在学会以死威胁了,张口闭口要死要活的!
“母仪天下一样可以名留青史,师父为何非要做那个半生半死的将军!”
“罪奴自生来便属于疆场!”
疆场?
他强忍着怒气,吩咐:“大珠!将圣旨挂于静心岛静心堂内,派兵日夜看守!”
“诺!”
静心岛处于未央宫静心湖中正中,无桥连接,唯有一叶扁舟能到。
他抓起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
“瑶光朕给师父留着。师父要好好养伤,许是哪一日伤好,可跨湖接旨。但若哪一日死了,这圣旨便是一纸空文,瑶光也永无收复之日!”
她抬头望他:她要她伤好?伤好自取圣旨?亦或者是........
他逼她活着,逼她生不如死的在他身边苟且偷生。
但,她向来知道这狼崽子虽是心狠手辣,不过对于“信用”二字还是懂的。所言:人无信不立,更何况为君!
“君无戏言?”
他亦吐出了那四个字:“君无戏言!”
手又缓缓攥紧:那师父便永无伤好之日吧!
“记得初见师父,师父自言名唤:姜玉沙。”
山人门前遍受赐,平地一尺白玉沙。她出生时大雪飘飘,院中积着一尺白雪,故而有了这名儿。
“从今日起师父唤做玉奴,姜玉奴,奴隶的“奴”。”
呵~奴?姜玉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不过暂且为奴,又如何!
忽得有女官上来回禀:“陛下,凌太尉来了。”
凌太尉是苏幕遮专派人传的,此刻来的正是时候。
他望见姜锦夏脸上略过些许复杂,是意欲见到情郎的欣喜、是身着奴具的羞耻、是欲见又不敢见的矛盾........
可是那凌太尉也是日日念着为他这师父翻案,与那徐老将军一处商议,日日奔波劳累呢!
两情相悦是吗?好啊,真好!
他一面将姜锦夏拽进怀里,一面拿过黄金球塞为她塞上,一面道:“师父十六岁从军,便在凌太尉手下做事.........”
“可是听闻,师父的兵法武功一大半都得益于凌太尉,甚至青出于蓝。凌太尉一手培养了师父,师父又一手培养了凌云。啧啧啧.........”
当年,夏、离开战的那年,她救苏幕遮出敌营,身后敌军万箭齐发,是凌太尉一句:“快带皇子离开,我垫后!”舍身护住,两人性命得以保住。
只是如今,怕是这狗东西又要恩将仇报了。
“若是凌太尉不曾婚配,师父是否会嫁与她生生世世呢?”
她望见他咬牙切齿,捏住她嘴角的手爆起青筋:“朝中王公贵族提亲的不少,师父这么多年未嫁,是为谁守身如玉呢?可是为你那位凌大哥!”
凌太尉早有妻室,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军中将领皆是兄弟,她也向来无感,守身如玉?苏幕遮啊苏幕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云毁师父清白,徒儿为师父屠了凌家九族,为师父报仇怎么样?”
你敢!
黄金球塞着嘴说不出,她双颊憋得通红,瞪向苏幕遮。
凌氏一族四世三公,凌云为国而死,凌太尉战功赫赫,凌氏一族若亡,朝堂动荡,天下不安。
苏幕遮,你敢!
他将她头发抓着拽起来:“师父说,安个什么罪名好呢?”
吩咐:“宣凌太尉外室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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