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的魔药课上,西弗勒斯果然看到莫娜已经神色如常地出现在了教室。而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格外关照他们。下课后,詹姆波特拦住了他们,他还算真心实意地向莫娜道了歉,随即却恶狠狠地瞪向西弗勒斯。
“那天是不是你干的?”他没头没脑地向西弗勒斯发问。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鬼话,现在我们要去图书馆了。让开,波特。”西弗勒斯挥手推开了詹姆波特,和莫娜向湖边走去。
“西弗?你把波特怎么了?”莫娜好奇地问到。男孩难得有些孩子气地神秘一笑,说到:“现在还不能向你展示,不过无疑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下次波特再把他那稻草堆一样的脑袋支过来时,我就示范给你看。”莫娜笑着应了声好,两人便坐在湖边讨论起书本上的内容来。
晚餐后,莫娜在楼下西弗勒斯的寝室呆到过了宵禁也不提休息的事,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需要我帮你涂药吗?”西弗勒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到,眼睛都没有从还没写完的论文上移开,但他的手上已紧张得微微汗湿了。
“啊,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了。”莫娜支支吾吾地说完,就逃也似的上了楼,又说到:“那我先去洗澡了,你过二十分钟后上来好吗?我允许你进入我的…寝室。”莫娜内心作为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总觉得前半句话,歧义很大…不过现在的西弗还是个孩子呢…
待到男孩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女孩还正擦拭着头发,那头短发就像小动物一样看着毛刺刺的,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背心,裸露出脖子,胳膊,和小片的肩背。瘦弱的身板显出一种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雌雄莫辨的青涩来。
应该是听到了西弗勒斯的脚步声,莫娜半扭过头,被毛巾闷住的声音有一点含糊的可爱:“西弗?请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男孩应声后,坐在了梳妆台边的扶手椅静静等待着。
待莫娜的头发已经半干不湿不再滴水的时候,她就招呼男孩和她一起在床边坐下——只有一张扶手椅,如果她趴在床边显得太暧昧了。
西弗勒斯坐在莫娜身后,看她乖顺地,毫无防备地将背心向上拉起,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就像一只本该充满戒备的猫咪,终于肯向人展示它柔软的肚皮。
西弗勒斯现在才知道,其实莫娜的疤痕是淡粉色的。只是药膏是紫红色的,那天晚上她的后背才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不过男孩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药膏细细涂抹在莫娜的疤痕上。“疼吗?”他还是忍不住问。
“不疼的,结了疤就不疼了。”莫娜忍不住鼻子一酸。从来到这里开始,她总是被迫逼着向前走,为了活下去,别的人都告诉她“你应该…才能…”“你需要…才能得到…”但从没有人,问她疼不疼。好像他们觉得,作为一个家族继承人,一个神的后裔,强大,冷酷是必须的,自然而然的,甚至是与生俱来的。却从没想过,她其实只是个孩子。即使她已经活了足够久,但她第一次选择自杀的时候。才17岁。没有人品尝过她的孤苦绝望,所以他们不明白,她踩在刀刃坚冰上的时候,也会痛苦。她依旧可以继续强忍着走下去,因为她得活下去,因为,她也想有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她也想,成为救赎他的那个人啊。
所有脆弱的感受,都是因为感觉到被人关爱,才会觉出委屈。
“不,我是问你经受这些酷刑的时候疼吗?”已经上完了药,西弗勒斯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在那些疤痕上轻轻划过。“很疼吧。”这三个字几不可闻。
“没关系的,会好的。是值得的。”莫娜的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声音也是。
“回去睡吧,西弗。晚安。”莫娜放开了拉着衣服的手,轻薄的衣物滑下,又将那一片狼藉的后背遮挡,只露出美好的颈脖与臂膀。就像莫娜本人,展示给西弗勒斯的,永远是美好的。如果不是这一次,他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经受过的苦痛与黑暗。西弗勒斯感到害怕。他怕哪一天这精灵一般的人儿,会被黑暗吞噬,让他再也寻不到了。
所以,他一定要知道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秘密真相。然后带她逃离这一片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深海。
“晚安,莫娜。”西弗勒斯从床边站起。但女巫一直是背对他的姿势。直到西弗勒斯拉开帷幔快要彻底离开之时,才看到女巫侧过的脸颊,和那双,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的,黑色水晶般的眼睛。帷幔从西弗勒斯的手中滑落,男孩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暗绿色的幔帘,但那双眼睛,好像穿透了一切,长长久久地钉在他的身上。
男孩怅然若失地下了楼,心不在焉地洗漱。直到躺在那张和她一样的四柱床上,才放任自己沉入梦乡。